娄晓娥这一走，院子里像是被抽走了一股清冽的泉水，剩下的只有愈发浑浊沉闷的空气。许大茂彻底成了缩头乌龟，除了上下班，基本不出门，见了人也低着头快步走，生怕被谁拉住问起离婚的事，或者再听到一句“恭喜”。
而这股子沉闷，在另一个人身上，却发酵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傻柱，何雨柱。
按理说，许大茂倒霉，傻柱应该放挂鞭炮庆祝才对。可这几天，人们发现傻柱有点蔫儿。下班回来，不像往常那样扯着破锣嗓子哼沙家浜，而是耷拉着脑袋，进了屋就没什么动静。连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盒，似乎都没以前那么积极了。
有明白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傻柱对娄晓娥，要说有多深的男女之情，那也未必，但娄晓娥是这院里少数几个不占他便宜、有时还能跟他对呛几句的首性子女人（虽然多数时候是傻柱犯浑）。更重要的是，娄晓娥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傻柱用来标榜自己“比许大茂那孙子强”的参照物——你看，许大茂娶了资本家小姐又怎样？过得鸡飞狗跳！还是我傻柱光棍一条，清清白白，自在！
可现在，这个参照物没了。许大茂是倒霉了，可他傻柱似乎也没捞着什么好，反而觉得这院子更没劲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像初秋的凉风，丝丝缕缕地往他骨头缝里钻。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一双时刻算计着的眼睛——秦淮茹。
秦淮茹这些天心里也不踏实。娄晓娥一走，院里适龄的、条件还行的女人就没了（她自己自动排除在外），傻柱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可就更多了。虽然她自信凭借手段和“近水楼台”，傻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但傻柱这几天明显情绪不高，万一这时候哪个不开眼的媒婆上门，或者傻柱自己胡思乱想，节外生枝可就麻烦了。
必须得把他的心，牢牢拴住，拴在贾家，拴在她秦淮茹身上。
这天晚上，傻柱没什么胃口，把从食堂带回来的俩馒头和一勺剩菜胡乱热了热，正准备凑合一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柱子，睡了吗？”是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她惯有的，那种恰到好处的温柔与疲惫。
傻柱皱了皱眉，还是起身开了门。门口，秦淮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棒子面粥，旁边小碟子里还放着几根滴了香油的咸菜丝。
“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光啃干馒头哪行？喝碗热粥，暖暖胃。”秦淮茹把粥递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关切，灯光下，那张虽然有了岁月痕迹却依旧温婉的脸，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傻柱心里那点因为娄晓娥离去而产生的莫名空虚，瞬间被这碗热粥填满了一大半。他接过碗，触手温热，心里也跟着一暖：“秦姐，你这……又让你惦记了。”
“这有什么，邻里邻居的，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秦淮茹顺势往屋里走了两步，叹了口气，“唉，这晓娥一走，院里冷清了不少。许大茂也不是个东西……柱子，你是个好人，可得想开点。”
她这话看似宽慰，实则是在提醒傻柱：娄晓娥走了，许大茂是坏蛋，这院里就你一个“好人”了，你可别学他们。
傻柱闷头喝了一口粥，嘟囔道：“我想得开着呢！她走不走，关我屁事！”
“是是是，你柱子心胸开阔。”秦淮茹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啊，这家里没个女人是真不行。你看你，这屋里乱的，衣服堆那儿也没人洗。明天拿来，我顺手给你搓了。”
“不用不用，秦姐，你够忙的了……”傻柱嘴上推辞，心里却受用得很。
“跟我还客气啥？”秦淮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看你，一个人过，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姐是过来人，知道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日子有多难熬……”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和自怜：“不像我们孤儿寡母的，再难也得咬牙撑着……”
这一下，精准地戳中了傻柱的软肋。他看着秦淮茹微红的眼圈，再看看自己这冷冷清清的屋子，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豪情（或者说傻气）油然而生。
“秦姐，你别这么说！有我在呢！还能让你们娘几个饿着？”傻柱把胸脯拍得砰砰响，那点因为娄晓娥而产生的失落，彻底被“被需要感”取代。
秦淮茹破涕为笑（如果那算眼泪的话）：“就知道柱子你心善。那……姐以后可就多指望你了？”
“没问题！包我身上！”傻柱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又说了几句闲话，秦淮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傻柱看着那碗见底的棒子面粥，咂咂嘴，觉得这日子，好像又有奔头了。
然而，就在秦淮茹刚走出傻柱屋门，还没回到自己家时，旁边月亮门后，林凡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慢悠悠地飘了过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两人听见：
“啧，高啊！一碗刷锅水似的棒子面粥，换一个长期免费劳力、饭票加保镖。秦寡妇，你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秦淮茹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煞白，头也没敢回，几乎是小跑着钻回了自家屋子。
傻柱在屋里也听见了，气得一把拉开房门，冲着月亮门吼道：“林凡！你他妈再说一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凡从月亮门后溜达出来，手里拿着个破蒲扇扇着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笑：“我说错了吗？何雨柱，人家给你灌点迷魂汤，你就找不着北了？还‘有我在呢’？你算老几啊？人家老公公婆婆还在呢，轮得到你充大瓣蒜？”
他用蒲扇指着傻柱，一字一顿地说：“你呀，就是贱骨头！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等着吧，有你这‘好人’当到吐血的时候！”
说完，他也不等傻柱反驳，摇着蒲扇，哼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屋。
傻柱被怼得满脸通红，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想骂回去，可林凡己经没影了。他看着秦淮茹家紧闭的房门，又想想林凡的话，心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疑虑。
而屋里的秦淮茹，背靠着房门，听着外面傻柱粗重的喘息和林凡远去的哼唱声，咬着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冰冷和坚定。
林凡看穿了又如何？只要傻柱还吃这一套，她就有办法拿捏他。
只是，经过林凡这么一搅和，傻柱心里那颗被秦淮茹趁虚而入种下的种子，似乎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阴影。这“失落”后的“温暖”，还能持续多久，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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