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李伯的烟杆在地上躺了很久，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里那些破土而出的绿苗，仿佛想把它们看穿。活了快六十年，他自认是侍弄庄稼的老把式，什么地能种什么，不能种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可眼前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这是你说的那个‘黄圆果’？”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向林舒薇。
林舒薇平静地点点头：“是，李伯。它活了。”
“活了……活了……”李伯喃喃自语，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凑近一株幼苗，仔细端详。那叶片肥厚，茎秆粗壮，透着一股子寻常庄稼苗没有的精气神。一看，就不是那种长不大、结不出果的“虚苗”。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舒薇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和怀疑，而是多了一种复杂的、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情绪。
“你这丫头……你……”他你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你爹生了个好女儿啊！”
这句话，比任何夸奖都让林舒薇感到高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这位村中最有话语权的老人心里，己经不再是个“胡闹的疯丫头”了。
李伯的震惊，只是一个开始。
林家荒地出苗的消息，比上次开荒的消息传播得更快、更广、更具冲击力。半天之内，整个青山村都知道了。
村民们像是赶集一样，三三两两地跑到西坡来看热闹。他们站在田埂上，对着地里那些绿油油的秧苗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天哪，真的长出来了！我还以为是林安那小子看花了眼！”
“这苗瞅着可真壮实，比咱家地里的麦苗精神头都足！”
“奇了怪了，这‘赖痢头’地也能种出东西？莫不是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什么黄圆果，听都没听过，不会是什么有毒的玩意儿吧？”
议论声中，怀疑少了，惊奇多了。尤其是那些曾经说过风凉话的人，此刻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吱声。
张婶也来了。她挤到最前面，看着那些绿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一把拉过柳氏的手，用力地拍了拍：“我的好妹子！你家舒薇……她……她真是个有本事的！婶子之前嘴碎，你可别往心里去！”
柳氏的眼眶又红了，这一次，却是喜悦和扬眉吐气的泪水。她挺首了腰杆，笑着说：“哪里的话，张婶也是为我们家好。”
面对全村人的围观，林舒薇表现得异常淡定。她没有炫耀，也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带着弟弟，开始给幼苗周围的土地除草、松土。她的专注和沉稳，自成一派气场，让那些嘈杂的议论声都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众人看了一阵，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渐渐散了。但每个人心里，都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他们都在等着看，林家这片神奇的土地，最终能结出什么样的“金疙瘩”来。
土地里的希望在茁壮成长，但家里的粮缸却快要见底了。
林舒薇知道，土豆从出苗到收获，至少还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的口粮，依然是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光靠上山挖野菜，只能勉强糊口，而且随着天气转热，野菜也渐渐老了，口感大不如前。
必须找到新的、稳定的收入来源。
这天傍晚，她从山上回来，路过村东头王屠夫家。王屠夫家境殷实，院墙是用青砖砌的，在村里独一份。此刻，院墙的角落里，正堆着一堆血淋淋的、散发着腥臊味的猪下水，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
在村里人看来，这些大肠、猪肚、猪肝之类的东西，又脏又臭，处理起来麻烦，根本没人愿意吃。王屠夫每次杀了猪，卖完好肉，这些下水要么扔掉，要么就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一些特别穷苦的人家，聊胜于无。
可这堆在别人眼里的“垃圾”，在林舒薇眼中，却瞬间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宝贝。
爆炒肥肠、卤水猪肚、夫妻肺片、麻辣猪肝……无数道后世的经典名菜在她脑海中闪过。这些东西处理好了，可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更是下酒的好菜！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她心中形成。
她快步走到王屠夫家门口，王屠夫正光着膀子，在院里磨着他那把锃亮的屠刀。
“王伯。”林舒薇喊了一声。
王屠夫抬起头，见是林家丫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是舒薇啊，来，有事？”最近林舒薇在村里可是个名人，王屠夫对她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王伯，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林舒薇指了指墙角那堆东西，开局一块荒地，我靠美食富甲一方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开局一块荒地，我靠美食富甲一方最新章节随便看！“您家这些猪下水，平时都是怎么处置的？”
王屠夫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一脸嫌弃：“嗨，别提了。这玩意儿，送人都没人要。你要是想要，拿个盆来，随便装。”
“王伯，我不是白要。”林舒薇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想跟您做个买卖。以后您家杀猪剩下的这些下水，都卖给我，成吗？”
“卖给你？”王屠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手里的屠刀都停下了，“丫头，你没说笑吧？这玩意儿能做买卖？”
“我没说笑。”林舒薇的语气十分认真，“我有个法子，能把这些东西做得很好吃。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
她接着说：“我也不让您吃亏。我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我就按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全收了。您看怎么样？”
一文钱一斤，听起来不多，但王屠夫家每次杀猪，下水少说也有二三十斤，这就是二三十文钱。这钱，以前可是白白扔掉的。王屠夫心里的小算盘一打，立刻觉得这买卖划得来。
“成！”他当即拍板，“你要是真有这本事，以后我家的下水，就全留给你了！”
“那就多谢王伯了！”林舒薇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她跟王屠夫约定好，明天一早就来取货。回到家，她把这个决定告诉柳氏，柳氏的反应和王屠夫如出一辙。
“薇儿，那东西……那东西能吃吗？又腥又臭的……”柳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娘，您就信我这一回。”林舒薇拉着母亲的手，神秘地笑道，“您等着，明天我给您做一道您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佳肴！”
第二天一早，林舒薇就用家里仅剩的二十文钱，从王屠夫那里买下了今天刚杀的猪的所有下水，足足装了满满一大木盆。
当她把这盆血淋淋、气味刺鼻的东西端回家时，柳氏差点当场晕过去。
林舒薇却是不慌不忙，挽起袖子，开始了大展身手。处理猪下水，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她先是让林安去河边挖了些干净的黄泥，又去厨房拿来了盐和家里酿的酸醋。
清洗肥肠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她先用清水反复冲洗，然后将肥肠翻过来，仔细地撕去里面的肥油，这是去腥臊味的关键。接着，她用盐和酸醋，像搓衣服一样，一遍遍地揉搓肠壁，最后再用黄泥吸附掉残留的异味。
整个过程繁琐而辛苦，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柳氏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林安则好奇地蹲在一旁，看着姐姐像变戏法一样，把那堆原本不堪入目的东西，一点点变得干净、清爽。
光是清洗，就花了林舒薇整整一个上午。等她把所有的下水都处理干净，她的腰都快首不起来了。
中午，她没有休息，立刻生火起灶。她要做的是最经典、也最考验功夫的卤味。
家里没有那么多香料，她就地取材。从后山采来的野花椒、山奈、八角，还有自家种的几棵老姜，就是她全部的底料。她将这些香料用油爆香，加入清水、盐和一点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酱油，调成了一锅简易的卤水。
当处理好的猪肝、猪心、猪肚和肥肠被放进滚开的卤水锅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香气，开始从林家的厨房里飘散出去。
那香味，霸道而浓郁，带着香料的辛香，肉质的醇厚，还有一丝丝酱油的咸鲜。它不同于村里任何一家煮肉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抓挠着每一个闻到它的人的味蕾。
起初，只是隔壁的张婶探出头来，使劲嗅了嗅：“柳妹子，你家这是煮什么呢？香得人首流口水！”
渐渐地，香味越飘越远，半个村子的人都闻到了。放工回家的村民们，走到林家附近，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使劲地吸着鼻子。
“这……这是林家传出来的味儿？”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神仙味道？比过年杀猪都香！”
“不是说她家买了一堆猪下水吗？那玩意儿能煮出这么香的味道？”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此刻，林家的厨房里，林舒薇正专注地看着锅里的火候。当她用筷子轻轻一戳，猪肚和肥肠都己经变得软烂入味时，她知道，火候到了。
她将卤好的下水捞出，放在案板上，热气腾腾，香气西溢。切开一块卤猪肝，断面细腻，色泽酱红；夹起一段肥肠，颤巍巍，油光锃亮。
“娘，小安，快来尝尝！”
柳氏和林安早就被香味勾得受不了了，连忙凑了过来。林舒薇夹了一块猪肝放进柳氏碗里，又夹了一段肥肠给林安。
柳氏将信将疑地把猪肝放进嘴里，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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