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就是，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凌剑雪。你将彻底……成为我。”
赤瑶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凌剑雪脸上的那抹疯狂笑意，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缓缓收敛，重新化作了冰封湖面般的沉静。她没有被这句话吓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或不甘。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座上的赤瑶，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与风险。
“成为你。”凌剑雪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说法，很模糊。我需要一个更确切的解释。我的意识，我的记忆，我作为‘凌剑雪’存在至今的所有认知，会如何？”
赤瑶的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面对这等足以让任何修士道心崩溃的抉择，她非但没有失态，反而还能如此冷静地剖析问题，这份心性，的确是“她”该有的样子。
“意识不会消失，只会融合。”赤瑶耐心地解释道，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师长，“你可以将我理解为一片汪洋，而你，凌剑雪，是汇入这片汪洋的一条溪流。溪流归于大海，它消失了吗？不，它没有。它只是成为了大海本身，拥有了大海的浩瀚与力量。”
“至于你的记忆，”赤瑶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段短暂而贫瘠的人生，当你见识过真正的星辰大海之后，你甚至会觉得它是一种……负担。”
好一个溪流入海。
凌剑雪在心中冷笑。说得再动听，本质依然是吞噬与被吞噬。溪流就算成了大海，也不再是当初那条自由流淌的溪流了。它的意志，将被大海的意志彻底同化。
“听起来，我并没有选择。”凌剑雪淡淡地说道。
“不，你有。”赤瑶纠正道，“你可以选择作为一条溪流，在七天后被顽石砸碎，彻底干涸蒸发。或者，选择成为大海，获得永恒。”
凌剑雪沉默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地权衡着。
拒绝，就是死。这一点毋庸置疑。不渡的怒火，她承受不起。
接受，则是一场豪赌。赌自己的意志，能否在那片名为“赤瑶”的汪洋大海中，保留下属于“凌剑雪”的那一滴水。
她这一生，都在追逐力量。为了力量，她可以舍弃情感，可以利用一切，可以不择手段。她师尊曾说她天生凉薄，是修炼《太上忘情剑诀》的绝佳材料。可师尊不懂，她并非凉薄，她只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没有力量，一切尊严、情感、乃至生命本身，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凌剑雪”这个身份，对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一副皮囊罢了。
如果舍弃这个代号，能换来足以俯瞰众生的力量，能让她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如丧家之犬般被人追杀，狼狈逃窜……
那这笔交易，似乎……并不亏。
真正的“我”，不是名字，不是身份，而是这颗永不屈服、永远向上攀爬的道心。
只要这颗心还在，无论她是凌剑雪，还是赤瑶，她，就还是她。
想通了这一切，凌剑雪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再无一丝一毫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野心与决绝。
“我明白了。”她抬起头，首视着王座上的赤瑶，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如同金石交击，“但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赤瑶眉头微挑，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我，不会成为你。”凌剑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的力量，你的记忆，它们不是你的馈赠，而是我的遗产。我，凌剑雪，才是这具身体，这颗道心的唯一主人。从始至终，都是。”
她不是要被大海吞噬。
她，就是要成为那片大海！
这番话，堪称大逆不道。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竟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千年存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然而，赤瑶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清越而张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快意，震得整座大殿都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她从王座上站起，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兴奋的火焰，“这才是‘我’！自私、贪婪、永远不肯屈居人下！凌剑雪，你比我想象的，更让我满意！”
她一步跨出，身形瞬间便出现在凌剑雪面前。
“既然你己做出选择，那便立下道心之契吧。”她伸出晶莹如玉的右手，掌心向上，“以你的神魂起誓，你自愿承载我的一切。此誓一立，再无回头之路。”
凌剑雪没有丝毫犹豫，同样伸出自己的左手，按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两只一模一样的手，一大一小，一强一弱，就这么交叠在了一起。
“我，凌剑雪，以道心立誓，自愿承载‘赤瑶’之力，融合‘赤瑶’之忆。从此之后，无论我是谁，我之意志，即为天地意志。若违此誓，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她的话音，作者“夏日微澜”推荐阅读《全宗皆舔狗，唯我修无情道》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厉。她巧妙地避开了“成为赤瑶”的说法，转而强调了自身意志的主导地位。
赤瑶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溪流最后的挣扎罢了。
“契，成。”
她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磅礴浩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信息洪流，顺着两人相触的手掌，猛地冲入了凌剑雪的识海！
“轰！”
凌剑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星辰撞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无数种陌生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一片无垠的火海，火海之中，一株连接天地的巨大神木正在熊熊燃烧。
她看到了，九条金色的神龙，拉着一架华丽的战车，在破碎的星空间驰骋。
她看到了，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子，手持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枪，一枪刺出，一颗蔚蓝色的星辰，应声碎裂。
她看到了，无数强大到让她窒息的身影，在对她顶礼膜拜，高呼着某个尊贵的名号。
她还看到了……背叛。
尸山血海，神魔陨落。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枪被人从背后洞穿了胸膛。她看到自己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她最信任的、最亲近的脸。
“为什么……”
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那股被全世界背弃的绝望与怨恨，跨越了千年的时光，狠狠地刺入了凌剑雪的神魂深处。
“啊——！”
凌剑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抱着头跪倒在地。她的七窍之中，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这不仅仅是记忆的灌输，更是情感的共鸣。赤瑶那积攒了千年的不甘与愤怒，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的身上，要将她的意志彻底冲垮、同化。
“守住你的本心！”赤瑶冰冷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她的识海中炸响，“如果你连这点冲击都承受不住，那你便没有资格继承我的力量。现在，放弃抵抗，放开你的神魂，让我来引导你！”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只要凌剑雪的意志稍有动摇，赤瑶的神魂便会趁虚而入，彻底占据主导。
然而，就在凌剑雪的神魂即将被那股滔天恨意淹没的瞬间，她识海深处，那部一首默默运转的《太上忘情剑诀》，骤然爆发出了一股清冷至极的剑意。
剑意如冰，瞬间斩向那股狂暴的情感洪流。
太上忘情，非是无情，而是驾驭情感，不为情所困。
这股突如其来的清凉，让凌剑雪在无尽的痛苦中，寻回了一丝清明。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放开神魂？让你引导？
做梦！
“我的道，由我自己来走！”凌剑雪在心中疯狂地咆哮，“你的记忆，你的力量，我收下了。但你的仇恨，你的不甘，与我何干！”
她非但没有放开神魂，反而以自己那点微弱的意志为核心，疯狂地运转起《太上忘情剑诀》，主动去切割、分离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
她像一个最贪婪的饕餮，只吞噬那些对她有用的东西——功法、秘术、战斗经验、对天地大道的感悟。而那些足以污染她心智的负面情绪，则被她用剑意毫不留情地斩断、摒弃！
“嗯？”
王座之前，赤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之色。
她能感觉到，凌剑雪非但没有被她的记忆同化，反而像一个冷静的屠夫，在肢解她的神魂，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这种事，怎么可能？
她那包含了大道至理与千年怨憎的记忆洪流，别说一个筑基期，就算是化神期的老怪物，稍有不慎也会被撑爆神魂，道心失守。可凌剑雪，竟然在主动筛选？！
“你修的……是何功法？”赤瑶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凝重。
凌剑雪没有回答。她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前所未有的神魂争夺战之中。
就在这时，赤瑶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也罢。既然你不肯‘归位’，那我便只能……亲自来取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另一只手猛地按在了凌剑雪的头顶。
“以我真名，敕令——薪火之躯，归一！”
刹那间，整座大殿的地面与墙壁之上，无数道赤金色的符文凭空亮起，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远古阵法。
王座，就是这个阵法的核心。
一股灼热到足以熔化神魂的力量，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尽数灌入了凌剑雪的体内。
她的身体，竟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之下，仿佛有金色的岩浆在流淌。
这不是传承。
这是……炼化！
赤瑶竟是想将她的肉身连同神魂一起，炼化成最纯粹的能量，再由自己完全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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