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休妻之言出口,方才言辞凌厉,咄咄逼人的王夫人,
便如遭雷击,满脸呆滞,浑身僵硬的呆做靠椅,手指颤抖的指着贾赦,结结巴巴的道:
“你,你,你说什么!”
封建礼教时代唯有犯下七出大过,男子家族方可休妻。
而被以七出之过休妻之女,无不被女族视为奇耻大辱。
不是被浸猪笼,就是送入尼姑庵,青灯古佛孤苦终老。
王夫人怎么都未曾想到,自己不过是收到嫡兄信函,借机发作,想要惩治贾琏一番,令其主动向照寰帝奏请,解除王家嫡子王仁前往妖清的司职罢了。
这同娇妻美妾厮混,日日高乐,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贾赦,竟然胆敢张口向贾母建议,令贾政休了自己?
要知道,自己嫡兄,可是京营代节度使,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之中,实权最重,司职最高的王子腾啊!
他贾赦不过是一自朝堂退却的老纨绔罢了,怎敢休妻我王家嫡女!
“我说:你这种嫁于我贾家,却处处为以王家为尊,多嘴多舌,对我贾家麒麟儿横加指责的妇人,妇德有亏。”
看着王夫人面上的羞恼与不可置信,贾赦轻挥衣袖,面无表情的重复开口:
“理应好好惩处,若你屡教不改,我宁荣二府,只能休了你……”
“孽障!!”
贾赦话音还未曾落地,搂着贾宝玉的贾母,便慈目圆瞪,盯着贾赦怒喝开口:
“我还没死呢,你就张口闭口,要休了政儿正妻,说,你这孽障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爷奶疼长孙,父母爱幼子,作为贾母幼子正妻的王夫人,自是得到贾母偏爱。
而自小被贾源正妻带在身侧教养,而被婆婆屡次三番以贪奢靡贵为由,立规矩教诲的贾母,在恨屋及乌之下。
自是不喜贾赦这个长子。
因而,见贾赦一上来,就要休了贾政正妻王夫人之刻。
贾母立刻挥舞生母孝道大棒,狠狠地朝着贾赦的头顶砸去。
“母亲为何要发怒?”
对于他人来说,孝道大棒可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是,对于名声早就被自己亲手给毁了的贾赦来说,忤逆母亲的罪名,不过尔尔。
因而,面对贾母的发怒,贾赦非但未曾有丝毫的退让,反而满脸平静的反问贾母开口:
“难道儿子所言有偏驳之处?亦或是这妇德有亏的妇人,不该惩处教诲吗?”
“孽畜,她是你弟妹,宝玉的母亲,不是什么妇德有亏的妇人。”
见贾赦竟然面无改色的抗下了自己的孝道大棒,贾母先是一愣,而后心头怒火更甚的强调开口:
“快向你弟妹致歉,不然……”
“不然怎样?!”
不等贾母语落,贾赦踏前一步,看着环抱贾宝玉的贾母,抬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一等将军大服,缓缓开口:
“母亲,此刻儿子无有朝堂司职,更无有名声傍身,甚至连荣国府承爵人所居之荣禧堂都未曾居住,唯一有的就是父亲留下的这个一等将军爵位。”
“若母亲想以儿子的一等将军爵位相胁,儿子立刻前往有司,辞了这荣国府爵位,满足母亲!!”
说到这里,因为自小跟随祖母长大的缘故,从小都没有在贾母出享受过多少母爱的贾赦,眸中冷色凌冽的缓缓开口:
“不过母亲最好想好说辞,好在百年之后,见了父亲、祖父,好好解释解释,这传自祖父源公的爵位是怎么丢的!”
闻听此言,原本便在贾赦的言辞之下,心有怒气的贾母,也不抱贾宝玉了,老泪纵横的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掌,颤颤巍巍的指着贾赦,上气不接下气的怒斥:
“逆子,逆子,你个逆子!!!”
同贾母近在咫尺,清晰的感知到贾母被贾赦气到进气多出气少的贾宝玉,
一边躲闪这贾赦与贾琏冰冷的视线,一边略带哭腔的惊呼开口:
“祖母!你不要吓我啊祖母!”
“母亲!”
听到贾宝玉如此开口,被贾赦说的头都抬不起来的贾政,猛地抬头,满脸关切的直冲上前,搀扶贾母,大声命令开口:
“叫医师,快叫医师过来!”
“大兄,母亲已然年迈,你怎忍心惹母亲如此难受!”
下人马不停蹄的去唤医师之刻,贾政已然扭头,瞪着贾赦,咬文嚼字的道:
“孝经开宗明义章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我大乾朝以孝治天下,就算你心有怒火,也不应当如此行事!”
贾赦明白,自己这个二弟是个迂腐无能的儒生;不过贾赦没有想到的是,贾政都年近四旬了,还是这么的蠢!
母亲被气到不能呼吸了?
呵呵,若真的不能呼吸,几弹指的时光过去,其脸色早就憋得青紫了。
哪能如现在这般,面色红润,除却闭眼捂胸,呼吸加快之外别无异常?
“那二弟你告诉为兄,
“若王子腾将你家独子宝玉,推入了九死一生的险地之后,
“还令嫡妹深夜惊扰母亲好梦,惹的阖府不宁不说,还要将你家宝玉搞得声名狼藉。”
对贾政的观察力彻底失望的贾赦,深深的看了贾政一眼之后,将王家所针对的对象,从贾琏替换为贾宝玉的问向贾政:
“你当如何应对?!”
“我贾王两家乃世代老亲,妻兄子腾,更是谦谦君子,我相信,子腾兄如此行事,定然是有其理由。”
贾政闻言,当时便开口道:
“若,子腾兄主动将宝玉推入九死一生之险地,必然是宝玉当前处境,比那九死一生之险地更为凶险……”
“我都知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圣人之言,偏自诩为读书人的你,还如此执迷不悟。
“你这一肚子的圣贤书,真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不等贾政语落,贾赦便目露冷芒的开口:
“好,既然跟你讲理讲不通,那么咱们就讲些现实问题,
“王家不是想要将王仁,从探查妖清大军动向行列摘出来吗?
“好,我替琏儿答应了,不过王仁是琏儿不被王家报复的筹码,
“因此王仁被摘出来之后,便要换人来顶替王仁的作用。”
“而贾宝玉是他王子腾嫡妹唯一独子,想必也能顶上大半个王仁。”
说着,贾赦扭头,用冰寒刺骨的视线,朝着搀扶贾母的贾宝玉看去道:
“若你夫妇答应,贾宝玉来替换王仁的话,我现在就令琏儿,上请陛下,将王仁的姓名,从探查妖清军情的队列之中摘出。”
“这怎么能行!”
贾赦这话出口,面色急变的贾政夫妇还未曾开口,
放在在贾政口中,继续医师诊治的贾母,便抬起头,盯着贾赦的眼睛断然拒绝道:
“宝玉是我荣府的命根子,怎能冒着生命危险,去那妖清苦寒之地……”
“呵呵,母亲现在知道,那前往妖清疆域,乃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了!?”
不等贾母话音落地,
坐在贾母右手边的贾敏,便扭过头截断贾母话音,看着贾母的眼睛开口道:
“怎滴,我荣国公府长房嫡子,能冒着生命危险,前往那危机四伏的苦寒之地,
“他贾宝玉区区二房次子,就去不得了?!”
见贾敏也掺和了进来,原本便在贾赦的威慑之下,节节败退的贾政,此刻满脸错愕的看向贾敏道:
“小妹你……”
“二兄,我方才就感觉很是奇怪,
“怎滴我荣府家事,二嫂却如此热衷,
“方才被大兄捅破,我方才知晓,二嫂如此热切,都是因为,琏儿年幼,被王子腾构陷,要前往那妖清探查军情,因而心有不满,将王家嫡子拉入了队伍。”
不等贾政话音落地,贾敏便抬手截断贾政所言,
扭过头,盯着王夫人的眼眸,缓缓开口说说道:
“二嫂,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嫁为我荣府妇,却在关键时刻,为王家考虑一事,委实过了。”
“敏儿你别忘了,你现在也嫁做林家妇。”
贾敏话音方落,被贾赦贾敏兄妹,接连讥讽的王夫人,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盯着贾敏的眼睛道:
“因而,我贾家家事,你这个林家妇,无权插嘴……”
然而,王夫人话音还未曾落地,
门口外,便猛然响起了一道低沉之中,隐隐透露着虚弱感的声音:
“谁说,我家敏儿妹妹无权插嘴贾家家事?”
顺声望去,便见一身着,纯金掐丝,素锦刺绣的阴阳金丝道袍,头上斜斜的插着一根紫檀发簪,足踏一双阴阳八卦藕丝履,
面若重枣,嘴唇乌青,印堂发黑,颤颤巍巍的男子,满脸平静的从贾母别院门扉之外,缓缓步入正厅之内。
见其前来,贾赦连忙上前,搀扶住对方道:
“敬大兄,你来了就在宁府歇着,唤人通报一声就行,怎滴自己过来了?!”
是的此刻前来之存在,正是宁国公府承爵人,二甲进士,贾家族长贾敬。
“我若不来,又怎能看到这般大戏呢?”
说着,担着贾府族长的贾敬,便颤颤巍巍的双手合拢,面相贾母的方向躬身行礼开口:
“二婶许久不见,倍显精神了啊!”
“敬哥儿不是在都外玄真庙参玄修道吗?”
看着在贾赦搀扶之下,缓缓向自己行礼的贾敬,纵然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诰命最贵的贾母,都是站起身来道:
“怎滴这会子却回来了?”
“敬参玄修道,神游天外,不知光阴流逝之际,忽闻父叔二祖灵应,言我宁荣二府有难。
“敬虽出家,却也姓贾,自不敢怠慢,便乘车入都,来荣府拜访二婶,问询我贾家境况。”
贾敬起身,缓步前行,在贾母身侧站定后,抬头望向天空呢喃开口之后,
扭过头,满眸审视的看向王夫人道:
“却不曾想,刚刚入了二婶的别院,就听有人言我敏儿妹妹,无权插足贾家之事?”
“二婶,敬虽不才,却添为贾家家主。”
“但为何我这个贾家家主却不知,我贾家嫡脉子孙,无权言论我贾家之事呢?”
当年闯下贾家双壁的文壁贾敬,自不是易于之辈。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出口之后,便将王夫人架了起来。
不仅仅只是王夫人,甚至就连贾母,都在贾敬追问之下,眉头紧皱,久久不语。
“这就是宝玉吗?”
见众人不语,做在贾母左手边的贾敬扭头,看向缩在贾母怀中的贾宝玉道:
“端得生了一副好皮相,不过就是性子有些软绵了。”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二婶,政弟,以敬看来,此次琏儿得圣谕前往妖清探查妖清军队动向,正好是个锻炼的机会。”
说到这里,前来之刻,听到贾赦所言的贾敬,一脸为贾宝玉考量的道:
“一则,好好的磨砺一番宝玉这软绵的性子,令其尽快成长起来,帮衬琏儿。
“二则,将王家王仁从队列之中摘出,免得得罪了此刻司职京营代节度使的王大人。”
“那军队里都是浊臭不堪的男子,我才不要过去!”
贾宝玉虽然顽劣,却极会看人眼色,
见贾敬这个自己都没有见过几面,却令老祖宗都甚为忌惮的贾家族长,要自己同浊臭军汉厮混不说,还要前往危险重重的妖清,
预感不妙的贾宝玉,仿若蠕动的大蛆一般,在贾母怀中不断蛄蛹撒娇道:
“祖母,祖母,我不要去妖清,我要跟姐姐妹妹们待在一块儿……”
“这便是政弟夫妇教导成果?”
不等贾宝玉话音落地,方才满脸温和的贾敬,眸中之温和瞬间便被凌厉之色所替代的看向贾政夫妇开口质问:
“我贾家的好男儿,竟被你夫妇教育成了这种畏难如虎,在脂粉堆里厮混的纨绔!?”
“嘭!!”
“好啊,好啊!!”
“我原本以为,我之灵应感知,乃是虚妄,
“不过许久未曾回返家族,方才借机归来探看。”
说到这里,不等贾母与贾政夫妇开口,
得贾赦信笺,请自己归来开祠堂的贾敬,重重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目光入电的以痛心疾首之言道:
“不曾想,我武勋世家,诗书簪缨之族的贾家,竟真的改了风气,
“我这就大开祠堂,焚符奏禀,让我贾家列祖列宗好好的看看贾家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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