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劫后余生的山坡,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冬日的寒冽。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兴奋的脸庞。陆淮安被成功救出的消息,像一阵暖流,驱散了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送卫生所!快,赶紧送到公社卫生所去!”王振国当机立断,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用临时制作的简易担架,抬起陆淮安就往山下走。
人群簇拥着担架,如同得胜归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向村子走去。
苏清禾默默地跟在队伍的侧后方,看着担架上那个平稳呼吸的身影,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缓缓地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被石块划伤的手指和后背,也开始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泥污和血痕的双手,又想起了空间里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能带人进入的空间,以及那枚正在与灵土发生神秘反应的弹头。
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她心乱如麻。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和陆淮安的命运,似乎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而这个空间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深邃。
“苏清禾。”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过头,看到张岚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件厚实的旧棉袄。
“你穿上吧,看你冻得。”张岚将棉袄披在了苏清禾的肩上,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谢谢。”苏清禾没有拒绝。棉袄上还带着张岚的体温,让她冰冷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暖意。
张岚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今晚……你真是吓死我了。你钻那个洞的时候,我腿都软了。苏清禾,你……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清禾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不变,就只能像原主一样,落得个凄惨死去的下场。
两人沉默地走着,周围是村民们兴奋的议论声。
“真没想到,人真的就在那树底下!”
“还是苏知青有本事,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神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她,咱们今晚就是挖通宵也找不到人!”
一句句发自内心的赞叹,清晰地传入了苏清禾的耳朵。她知道,从今晚开始,她在大队村民们心中的形象,己经彻底改变了。不再是那个娇气、懦弱、被人退婚的可怜虫,而是一个有胆识、有智慧、甚至有点“神奇”的厉害角色。
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她暂时无法判断。但至少,这是一种保护色,能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有人赞叹,自然就有人嫉妒。
队伍的最后方,顾建社和林梦月远远地吊着,两人的脸色比这冬夜还要阴沉。
“贱人!又让她出尽了风头!”顾建社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看着被众人簇拥的苏清禾,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原本,陆淮安被埋,他应该最高兴才对。可苏清禾这横空一出,不仅救了人,还赢得了所有人的敬佩和赞誉,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梦月的眼神更加怨毒,她死死地盯着苏清禾身上那件棉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苏清禾总是能化险为夷?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她占了?先是夺回财物,再是揭穿她的计谋,现在又成了救人英雄!
她不甘心!她恨!
“建社哥,”林梦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阴冷的寒意,“我们就这么看着她得意下去吗?陆淮安没死成,他要是好了,肯定会更加护着苏清禾。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顾建社烦躁地“哼”了一声:“那能怎么办?现在全村的人都把她当菩萨供着,我们要是敢动她,王振国第一个就得扒了我们的皮!”
“明着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林梦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计,“这次塌方,不是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吗?”
顾建社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机会?”
林梦月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你想想,后山为什么会好端端地塌方?这也太巧了吧?陆淮安前脚刚上去,后脚山就塌了。你说,如果我们到处去说,这次塌方,根本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呢?”
顾建社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是说……嫁祸给苏清禾?”
“不,”林梦月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不是嫁祸给她。是嫁祸给……陆淮安的仇人。你想啊,他一个从京城下放来的‘坏分子’,身上还带着枪伤,背后能没点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只要把水搅浑,让大家怀疑这次塌方是有人蓄意谋害,是京城来的阶级斗争……到时候,县里肯定会派人来调查。陆淮安身份敏感,苏清禾跟他走得那么近,你觉得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顾建社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身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眼中的阴狠便取代了那丝恐惧。没错,只要能把苏清禾和陆淮安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
“好!就这么办!”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一场更加阴险的、针对苏清禾和陆淮安的阴谋,就在这救援成功的喧嚣背后,悄然酝酿成形。
……
公社卫生所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道。
陆淮安被安置在了一间简陋的病房里,卫生所唯一的一位老医生,在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后,连连摇头,面色凝重。
“伤得太重了。”老医生对闻讯赶来的王振国说道,“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必须马上送到县医院去做手术,不然这条腿就废了。还有,他身体内部肯定有损伤,虽然现在看着呼吸平稳,但随时可能会恶化。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根本处理不了。”
王振国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去县医院?谈何容易。从红旗大队到县城,光是山路就要走大半天,更别提手术费、住院费,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陆淮安一个下放知青,无亲无故,谁来出这笔钱?
“医生,就……就没别的办法了吗?”王振国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老医生叹了口气:“除非有奇迹发生。我先给他做个简单的复位和固定,开点止痛消炎的药。你们尽快想办法吧,这事拖不得。”
王振国愁得一晚上没睡好。大队里穷得叮当响,公账上根本拿不出钱来。他发动知青们捐款,可大家也都是半斤八两,东拼西凑,最后也只凑出了十几块钱,连去县城的路费都不够。
第二天一早,苏清禾来到卫生所。她一夜没睡,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她从王振国那里听说了情况后,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道:“王大队长,这笔钱,我来想办法。”
王振国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有那么多钱?”
“我家里前两天给我寄了些钱,再加上我之前的一些积蓄,应该差不多够了。”苏清禾撒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她不能暴露空间的秘密,这是唯一的解释。
她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的陆淮安,心中己经有了决断。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他。这不仅是为了还他的人情,更是为了他们那个尚未完成的“同盟之约”。他是她高考路上最不可或缺的引路人,他的知识,是她通往未来的钥匙。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让他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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