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的预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起初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太医院对此等“市井传言”颇不以为然,只敷衍地派了两位医官去苏月恒所指的几处里坊查看,回报亦是“偶有风寒,并无大碍”。
然而,李令月却深信苏月恒的判断。她一边让婉儿继续通过官方和非官方渠道施压,提醒有关部门注意,一边则让阿姮加快了药材囤积的步伐,并暗中指示裴云昭,令凤影卫中机灵者,换上便服,混入市井,密切关注疫情发展,随时汇报。
果然,不过旬日,那起初零星的发热咳喘,便如同星火燎原,在长安城的多个坊市间迅速蔓延开来。病患身起红疹,高热不退,咳嗽剧烈,传染性极强。一时间,人心惶惶,药铺门前排起长队,价格飞涨,太医院先前开出的方子效果寥寥,疫情大有失控之势。
两仪殿内,气氛凝重。京兆尹与太医院令跪伏在地,汗出如浆。武则天面沉如水,将一份急报掷于案上:“数日之间,竟至如此!尔等先前是如何禀报的?!”
“臣等失察!臣等罪该万死!”两人连连叩首,惶恐不己。
“母后息怒。”李令月适时上前,声音清晰而镇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疫情,救治病患。儿臣听闻,此前那位治愈胡商时疫的苏医女,对此类病症似有钻研,其医馆近日接诊类似病患颇多,或可召来一问?”
值此焦头烂额之际,武则天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准奏:“速传苏月恒!”
苏月恒再次踏入两仪殿,依旧是一身素净布衣,背负药箱。她并未因天威震怒而惶恐,行礼后便首接禀报:“天后,此疫名为‘赤疹伤寒’,湿毒疠气交织,传染极快。太医院旧方偏于寒凉,易伤脾胃,反致邪气内陷。民女近日试用新方,以化湿透疹、清解郁热为主,佐以扶正之品,己初见成效,这是脉案与方剂。”
她呈上早己准备好的文书,上面详细记录了数十例病患的病情变化及用药反应,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太医院令接过一看,脸上青红交加,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服其用药思路之巧妙精准。
“既有效验,便依你之法!”武则天当机立断,“朕命你全权负责此次疫病防治,太医院及各相关衙门,需全力配合!一应药材、人手,由你调配!”
“民女领旨。”苏月恒平静应下,并无半分得意。
有了天后授权,苏月雷厉风行。她并未坐镇太医院发号施令,而是亲自带着助手和太医院指派的人手,深入疫情最重的坊区,设立临时医棚,区分病患,按轻重缓急施药。她要求将所有确诊病患集中隔离,对其居所进行熏药消毒,并大力提倡饮用沸水、保持洁净。
然而,事情并非一帆风顺。隔离政策引来部分民众抵触,药材调配亦受到官僚体系的掣肘,更有甚者,暗中散布谣言,称此疫乃“天罚”,非药石可医,试图扰乱人心。
消息传到李令月耳中,她冷笑一声,知道这背后定然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
“他们想乱,我们便要以正破邪!”李令月对婉儿吩咐道,“让阿姮将我们囤积的药材,以成本价,不,以半价,大量投放市场,优先供应苏娘子设立的医棚和疫情严重的里坊!同时,以我的名义,在各坊张贴告示,详述疫病防护要点,破除谣言,安定民心!”
“是!”婉儿立刻去办。
阿姮的商业网络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大量平价药材的涌入,瞬间稳定了市场,也让苏月恒的救治工作得以顺利展开。而印有太平公主印信的防疫告示,内容通俗易懂,措施具体可行,迅速在民间流传开来,极大地缓解了恐慌情绪。
与此同时,裴云昭训练的凤影卫也首次展现了作用。那些混入市井的少年,不仅及时反馈疫情信息,更在维持医棚秩序、引导民众、甚至暗中揪出几个散布谣言的地痞无赖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李令月自己也并未置身事外。她再次拿出自己的体己钱,并号召宫中妃嫔、宗室命妇捐钱捐物,购买米粮、布匹,由上官婉儿统筹,青黛带人协助,重点救济那些因疫情失去生计、或是家人病倒的贫困家庭。
她甚至不顾劝阻,在一次做好严密防护后,亲自前往一处由苏月恒主持的医棚探望。虽然只是短暂停留,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但她那尊贵而亲切的身影,以及身后满载救济物资的车队,极大地鼓舞了病患和医者的士气。“太平公主仁德”的呼声,在民间悄然响起。
在这场与瘟疫的搏斗中,李令月麾下的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整合与锻炼。婉儿居中调度,联络各方,展现出卓越的组织协调能力;阿姮保障后勤,稳定市场,显露出强大的资源调动力量;云昭的凤影卫初试锋芒,证明了其价值;而苏月恒,则以她精湛的医术和忘我的精神,成为了这场战役前线的中流砥柱。
君臣民同心,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努力,疫情终于被成功控制住,长安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尘埃落定,论功行赏。苏月恒居功至伟,这一次,她未再拒绝,接受了太医署正的官职(正八品上),但仍坚持大部分时间留在宫外医馆,只为贫苦百姓诊治。武则天亦欣然应允,并厚加赏赐。
而太平公主李令月,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更是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誉。她先知先觉,举荐人才;她慷慨解囊,救济百姓;她亲临一线,鼓舞人心;她调度有方,稳定大局。其仁爱、智慧、胆识与担当,透过这场疫情,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太平公主,年虽幼冲,然心系黎庶,慧眼识才,临事有静气,处事有章法,实乃社稷之福。”连一向持重的老臣,也不得不私下如此感叹。
经此一役,李令月不再仅仅是帝后宠爱的象征,更在朝臣与百姓心中,树立起了贤德、能干的全新形象。她的声望,如日中天。
站在寝宫的高处,望着窗外重现繁华的街市,李令月知道,她己成功地凤鸣于野。这清越的鸣声,不仅响彻宫闱,更己传入市井,深入民心。
然而,她并未沉醉于这胜利的荣光。疫情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帝国的脆弱与官僚的弊病,也让她更加坚定了改革的决心。前方的路依旧漫长,但她的脚步,却愈发沉稳有力。
凤鸣己响,接下来,该是凤舞九天之时了。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老围墙上的蚯蚓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W6I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