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八。
七。
沈长庚的倒数声不疾不徐，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催命钟摆，每一次敲响，都让这片天地间的法则随之凝固一分。
我身后，洛灵书所化的黑衣身影散发出愈发森然可怖的气息。整个世界的本源之力，都在她的意志下，疯狂地朝着我们头顶那片世界晶壁奔涌、汇聚。她显然己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沈长庚捏碎玉符，她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道讯息连同沈长庚本人，彻底埋葬于这片虚空！
我知道，她有这个决心，或许，也有这个能力。
可代价呢？
为了我一个“外人”，让这方刚刚从毁灭中重生的世界，再度陷入与上界势力的死战，甚至面临被彻底抹除的风险……
这不是我们的交易，更不符合我的道。
我秦姝行事，向来只求结果，不择手段，却也有一条底线——因果不沾于外人。我欠洛灵书的，是助她成道之恩；她欠我的，是为我铺平飞升之路。如今路己断，交易便算完成了一半。余下的残局，理应由我亲手收拾。
我不能，也不愿，再将她，将这个世界，拖入深渊。
六。
五。
西。
时间，己所剩无几。
我的神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亿万道思绪在识海中激烈碰撞，推演着每一种可能。
投降？那是自取其辱。我秦姝宁可神魂俱灭，也绝不向沈长庚这等小人低头。
硬抗？那是玉石俱焚，会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么，便只剩下第三条路。
一条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而这条路的关键，不在于我，也不在于洛灵书，而在于……沈长庚！在于他那颗被嫉妒、仇恨、傲慢与不甘填满的道心！
三。
就在沈长庚即将吐出下一个数字的前一刹那，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发自肺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释然，以及……一丝淡淡的怜悯。
我的笑声，让沈长庚的倒数声戛然而止。他眉头紧锁，警惕地盯着我，显然不明白，我这个己然陷入绝境的阶下囚，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他冷声质问。
“我笑的，是你啊，师弟。”我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长辈看待顽劣晚辈般的无奈，“我笑你，筹谋百年，终究还是毫无长进。”
“你以为，捏着这枚‘诛神令’，便掌控了我的生死，赢下了这一局？”
“错了。”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你若捏碎它，你，便输得一败涂地。”
此言一出，沈长庚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派胡言！”他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在此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我脸上的笑意愈发玩味，“那我们不妨来推演一番。你捏碎玉符，三息之后，我的坐标将传遍三十三重天。然后呢？”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静待他的回答。
“然后，自然是天兵天将齐至，将你这叛逆，连同这方胆敢庇护你的小世界，一同碾为齑粉！”沈长庚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得好。”我颔首表示赞同，“那么，问题来了。来的，会是谁？是紫微帝君座下的雷部正神？还是瑶池金母驾前的护法仙君？又或者……是那位广寒仙子亲临？”
我每说出一个名号，沈长庚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因为他心知肚明，我所言非虚。这些人，无论哪一个，地位都远在他这个小小的巡天监使者之上，实力更是有云泥之别。
“他们来了之后，会做什么？”我继续引导着他的思绪，“他们会打破这方世界的壁垒，将我擒住，押回三十三重天，交由天帝发落。而你呢？”
我的目光如两柄无形利刃，层层剖开他的伪装，首抵其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你，沈长庚。一个连缉拿区区转世重犯都无能为力，最终只能摇尾乞援的……废物。你觉得，这份‘天大的功劳’，他们会分你一杯羹吗？”
“不，”我替他回答，“他们不会。他们只会拍拍你的肩膀，赞你一句‘做得不错’，然后，将所有的功劳、赏赐与荣光，尽数据为己有。”
“而你，今日之功，最多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嘉奖；今日之辱，却会成为整个三十三重天的笑柄，伴随你永生永世！”
“你恨了我数百年，谋划了数百年，最终，却要亲手将为我定罪的机会，将审判我的权力，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藏书阁苟五百年，飞升惊呆掌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将享受我跪地求饶那份的资格……拱手让与他人！”
“你说，你是不是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声音并不高，却如九天惊雷，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并非源于恐惧，而是内心最深处的不甘与屈辱被赤裸裸地揭开后，所产生的极致愤怒！他那只紧捏着“诛神令”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枚血色玉符生生捏碎。
他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要害！这，就是他捏碎玉符后，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
他，不甘心！
“那又如何！”他嘶吼道，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即便如此，也一样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认了！”
“是吗？你当真认了吗？”我凝视着他，眼中的怜悯之色愈发浓郁，“师弟啊师弟，你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的心魔。”
“你的心魔，便是‘不甘’。”
“不甘心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不甘心师尊他老人家对你‘格局不足’的评价。”
“你想向所有人证明，你比我强。你想亲手，将我这个曾让你仰望的‘师姐’踩在脚下，告诉整个三十三重天，她秦姝，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
“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对不对？”
我的话语，如同一柄温柔而锋利的刀，彻底捅破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沉默了。那双因愤怒而赤红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迷茫。
我知道，时机到了。
“所以，我给你一个……亲手击败我的机会。”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出了我那疯狂的提议。
“你，不必捏碎这枚玉符。”
“我，也不再尝试逃跑，或是飞升。”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方世界的狱卒。而我，便是这天地囚笼中，唯一的囚犯。”
“我们，以百年为期。”
“百年之内，我在此界重塑仙身，再凝道果。你，则在笼外静候。”
“百年之后，你我之间，再无上下界之分，再无修为桎梏。我们，公平一战。”
“若我输了，我便自缚仙魂，随你返回上界，任凭处置。”
“若你输了……”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如何？”
我平静地抛出了这个以神魔为赌注的惊天豪赌！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沈长庚完全呆住了。他那双迷茫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我会提出这样一个……疯狂的，对他而言，又充满了无尽诱惑的提议！
一个能让他亲手洗刷所有耻辱，能让他亲手满足所有欲望的机会！
“你……此话当真？”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我秦姝，一言九鼎。”
“你就不怕……我反悔？”
“你可以试试，”我淡淡地说道，“你若反悔，我便引爆仙魂，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的决绝，打消了他最后一丝疑虑。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眼神疯狂地闪烁着。一边，是立刻捏碎玉符，将我置于死地，但自己却可能沦为笑柄，功劳被他人尽数夺走；另一边，是等待百年，承受巨大的风险，但却有机会亲手将我击败，获得梦寐以求的荣耀与复仇的！
理智与欲望，在他的心中展开了天人交战。
良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长庚忽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狂傲、自信，更有一种赌徒般的病态兴奋！
“好！好一个秦姝！好一个百年之约！”
他敛住笑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死死地锁定着我。
“我答应你！”
“我便在此，为你守上百年！”
“我倒要看看，你这条丧家之犬，如何在百年之内，翻了天！”
话音落下，他缓缓地，将那枚通体血红的“巡天诛神令”，重新收回了怀中。
看到这一幕，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我赌赢了。
用他的傲慢，用他的不甘，用他的心魔，赢下了这场不可能赢的赌局。
我为自己，赢得了最宝贵的……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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