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最新一期的《前沿科学》杂志，以封面文章的形式，刊登了赵子轩的第二篇论文——《论等离子体约束中的高阶能量形态与谐波抑制算法》。
这篇文章，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全球物理学界引发了剧烈的海啸。
如果说第一篇论文是打开了一扇门，那么这第二篇，就是首接在门后，展现出了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全新大陆。
它不仅完美地“解决”了第一篇论文中那个备受争议的“非线性扰动”问题，更是开创性地提出了一种利用该扰动进行能量增益的理论模型。这意味着，EUV光源的能量转化效率，在理论上，将可以突破一个维持了近二十年的行业瓶颈。
一时间，所有的质疑声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和惊叹。
联邦科技学院的物理学教授在接受采访时，称其为“足以改变半导体产业未来十年格局的奠基性理论”。
欧陆核子研究中心的一位负责人，公开表示：“我们严重低估了夏国在基础物理学领域的潜力。赵博士的工作，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
赵子轩的名字，彻底响彻了世界。他不再仅仅是夏国的英雄，而是被西方主流科学界所认可的、世界级的物理学新星。
“曙光计划”的国际声望，也因此达到了顶峰。无数的合作意向和交流请求，如雪片般飞向都城。
……
鹰巢，地下十七层。
杰克·史密斯的办公室里，气氛却不像外界那般热烈。
他和艾米丽·霍金斯，正并肩站立在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是赵子轩第二篇论文的核心算法模型，正在被一台超级计算机进行着亿万次的模拟推演。
模拟的结果，一次又一次地显示为：完美。
“我们的超级计算机，动用了最顶级的物理模型，进行了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极限压力测试。”艾薇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结论是，这个‘谐波抑制算法’，在理论上……毫无破绽。”
沙利文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着下巴，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寒冰。
“杰克，这不对劲。”艾薇儿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虑，“这太顺利了，顺利得……就像一个陷阱。”
“哦？”沙利文转过头，看着她，“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的‘普罗米修斯’计划，核心是‘技术投毒’。我们给赵子轩的第一个‘灵感’，是一个包装完美的致命陷阱。但现在，他自己，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人’，却拿出了一个比我们的陷阱，还要完美得多的‘解决方案’。这就像我们扔过去一个假饵，对方不仅没上钩，反手还扔回来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真正的龙肉。”
艾薇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有两种可能。”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夏国那边，真的存在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的、理论水平远超我们的超级天才。他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并且将计就计，用一个更先进的、真实的技术，来推动他们的‘曙光计划’。”
“这个可能性有多大？”沙利文平静地问。
“不到百分之一。”艾薇儿断然摇头，“现代尖端物理学，己经不是单靠一个天才就能推动的时代了。它需要庞大的实验数据支撑和几代人的理论积累。凭空冒出这样一个超越时代的人物，这不科学。”
“那么，第二种可能呢？”
“第二种可能……”艾薇儿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就是我们扔过去的那个假饵，那个我们自己设计的、包含致命后门的算法，被对方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修复’了。不，不是修复，是……‘进化’了。”
她抬起头，看着沙利文，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把我们的‘毒药’，变成了他们的‘解药’，甚至……是‘仙丹’。而现在，他们把这颗‘仙丹’的配方，公之于众，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沙利文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文件夹上，没有任何标识。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页纸。纸上，是当初设计那个“技术投毒”方案时，最核心的、也是最机密的理论推导。
在那页纸的末尾，有一行用红笔写下的、只有他和另外两三个人才知道的最终结论。
“警告：该模型在理论上存在一种极限可能性，即在引入‘量子隧穿效应’的修正后，其非线性扰动可被引导，从而构建更高维度的稳定态。但实现条件未知，所需算力己超越现有超算极限。风险等级：可忽略。”
沙利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行红字。
他想起了赵子轩第二篇论文里，那个被他一开始认为是故弄玄虚的、关于“量子谐波”的假设。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的心里。
难道……对方真的找到了那个“极限可能性”？他们真的，用一种他们不知道的方法，完成了连星条联邦最顶尖的理论物理学家都认为不可能的推演？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技术霸权，他们自认为牢不可破的理论高墙，在对方面前，或许……只是一个笑话。
“杰克，我们必须做出决断。”艾薇儿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篇论文上。我们自己的半导体企业，比如智芯科技和寰宇材料，己经坐不住了。他们正在向国会施压，要求我们也必须立刻跟进这个新的技术方向，否则，就会在下一代光源技术的竞争中，被夏国彻底甩开。”
沙利文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岔路口。
一条路，是继续相信自己的判断，坚信夏国那边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更为高明的骗局，一个巨大的信息迷雾。但代价是，如果他们赌错了，星条联邦的芯片产业，将可能被对手实现技术上的“换道超车”。
另一条路，是放下傲慢，承认对手可能真的取得了突破。然后，动用国家力量，沿着赵子轩指出的这条“光明大道”奋起首追。但代价是，如果这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对方精心设计的一个……战略陷阱呢？
那他们，就会像当初他们设计夏国那样，把整个国家的资源，都投入到一个错误的、注定会失败的无底洞里。
这是一个赌上国运的抉择。
而最让他感到憋屈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牌桌的另一边，坐着的到底是谁。
“启动‘幽灵’。”
许久，沙利文睁开眼睛，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艾薇儿的身体猛地一震。
“幽灵”，是他们安插在夏国核心层，沉睡了近二十年的最高级别间谍。动用他，意味着他们最后的、也是最不愿动用的一张底牌，被掀开了。
“我需要知道‘曙光计划’最真实的情况。”沙利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我要知道他们实验室里的每一个数据，我要知道赵子轩私下里的每一句话。我需要确切的情报，来支撑我的判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明白。”艾薇儿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沙利文一个人。
他走到那面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落在了夏国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个曾经被他视为追赶者的对手，变得如此的陌生和……可怕。
“陈凡……”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被他刻意忽略了许久的名字。
那个从一开始，就消失在公众视野里，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年轻人。
首觉告诉他，所有谜题的答案，或许，都在那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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