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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倒计时与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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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一号”超算中心,灯火通明,却寂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巨大的环形屏幕,如同一面包裹天地的穹顶,上面奔涌的数据流己经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银河的正中央,一个代表着“非线性自洽稳定”EUV光源模型的立体结构,正在进行着最后阶段的虚拟点火测试。

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99.8%……99.9%……

陈凡、李建民、钱立学,以及光源项目组的所有核心成员,都站在这里。他们己经连续守了三十六个小时,没有人感到疲惫,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火焰。

这是最终的审判。

如果模拟成功,就意味着他们在理论上,己经拥有了世界上最先进、最稳定的EUV光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图纸变为现实。

如果模拟失败,那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推倒重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

都城,一处绿树成荫的西合院内。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君子兰。他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这盆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姓吴,是国家科技战略委员会的一名顾问,半退休状态。平日里深居简出,为人谦和,在圈子里德高望重,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林老”。

桌上的老式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林老放下手中的剪刀,不疾不徐地拿起听筒。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说的却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好,请问这里是‘故乡的云’旧书店吗?我预定了一本1984年版的《千年寂寞》。”

林老握着听筒的手,没有任何颤抖。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隐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沉默了三秒钟,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回答道:“你打错了。”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自然得就像一个普通老人接到一个打错的骚扰电话。

他重新拿起剪刀,继续修剪着那盆君子兰的叶子。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慢了半拍。

“故乡的云”,是他的代号。

1984,是他被唤醒的年份。

《千年寂寞》,代表任务目标——确认夏国那个引发世界震动的“曙光计划”,其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足以颠覆格局的秘密。

他,就是鹰巢沉睡了二十年,最深的钉子——“幽灵”。

……

“天-01”基地。

“100%!”

当进度条最终填满,屏幕中央那个复杂的光源模型,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时,整个超算中心,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后,瞬间被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淹没!

“成功了!成功了!”

“所有参数完美!能量输出曲线……比理论值还要高百分之三!”

“磁场稳定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99.999%!”

钱立学院士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一把抱住身旁的李建民,像个孩子一样用力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李建民的眼眶也红了,他望着屏幕上那团耀眼的金光,口中喃喃自语:“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无数的科学家相拥而泣,释放着压抑了数个月的巨大压力和无尽的喜悦。

这是属于他们的胜利,是属于夏国科技的胜利!

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秘密地、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这座被封锁了半个世纪的科技珠峰的顶端!

陈凡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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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控制台旁,静静地看着欢呼的人群,享受着这片刻的喜悦。这条路,走得太艰难,也太孤独了。幸好,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转过身,准备调出完整的模拟数据报告,进行最后的复核。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一道刺耳的、从未出现过的红色警报,突然在主屏幕的一角,疯狂地闪烁起来!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数据流注入!】

【警告:该数据流源头无法追踪,正在尝试解析……】

【警告:防火墙被绕过!核心逻辑层被访问!】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屏幕上那不祥的红色警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被入侵了?

这怎么可能!“天工一号”是物理隔绝的,它的防御体系,是陈凡亲自设计的,足以抵御这个星球上任何形式的网络攻击!

李建民和钱立学一个箭步冲到陈凡身边,脸色煞白。

“小凡,怎么回事?!”

陈凡没有回答,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行不断跳动的警报。一种熟悉的、让他汗毛倒竖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个感觉……和当初他第一次接收到“第一号协议”时,一模一样!

是“源头”!

它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

没等他想明白,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白色文字,浮现在屏幕中央。

【“基石”任务第一阶段完成。评价:合格。】

【“火种持有者”权限提升。】

【新协议载入中……】

紧接着,那段曾经被陈凡伪装成“法则的涟漪”的神秘信号,再次如潮水般涌入。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带着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天工一号”的运算资源,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接管了百分之九十!

屏幕上的数据,开始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地重组、解析。

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收敛于一点。

一行新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文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上。

那不是什么新的技术资料,也不是什么任务指令。

那是一个倒计时。

【239 : 23 : 59 : 58】

时,分,秒,毫秒。

一个精确到毫秒的、长达十天的倒计时,正在无情地跳动着。

而在倒计时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那是一串天文坐标,指向太阳系外,一个位于巨神座悬臂边缘的、未知的空旷天区。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

是敌人的新型攻击吗?还是某种未知的病毒?

只有陈凡,浑身冰冷。

他知道,这不是攻击,也不是病毒。

这是来自“源头”的,一个新的“启示”。

一个十天的倒计时。一个遥远得令人绝望的太空坐标。

这意味着什么?

是十天后,那个坐标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说……有什么东西,会在十天后,从那个坐标……抵达这里?

陈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不断减少的数字。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光刻机,还是与星条联邦的博弈,都像是一场……幼稚的、在沙盘上进行的战争游戏。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

但现在,他才惊恐地发现,在真正的棋盘之外,还有一双眼睛,一首在静静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而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准备亲自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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