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浦的景象让沈清辞心头一沉。
原本初具雏形的蒸发池、调节池被粗暴地掘开,卤水流失殆尽,结晶区更是被践踏得一片狼藉。受伤的护卫和盐工们脸上还带着淤青,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海风带着咸腥气吹过,卷起一片萧索。
“小姐……”负责盐田的老盐工李老伯迎了上来,声音沙哑,带着愧疚。
沈清辞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诸位辛苦了!受伤的兄弟,沈家绝不会亏待!工钱照发,汤药费加倍!这盐田,他们能毁一次,我们就能建两次!而且要建得更好!”
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如同给低迷的士气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众人看着她,这位年轻的主人脸上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李老伯,立刻清点损失,核算重建所需物料、人工。”沈清辞雷厉风行,“张猛,调拨可靠人手,协助重建,同时加强警戒,方圆三里内设置暗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众人齐声应道,重新燃起了斗志。
重建工作迅速展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效率更高。沈清辞亲自参与设计,对原有的池体结构做了些许优化,使其更利于保卤和结晶。她甚至根据潮汐规律,改进了纳潮沟渠的走向。
银子如同流水般花出去,但沈清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知道,这是必要的投资,也是向外界展示沈家绝不会被轻易打倒的姿态。
期间,她通过商盟的渠道,再次购买了一些关于张廷玉及其党羽近期动向的情报。情报显示,张廷玉确实因钱守备之事焦头烂额,正忙于撇清关系,短时间内应无暇再对沈家发动类似规模的首接打击。但这头猛虎只是暂时蛰伏,绝不会善罢甘休。
十天之后,盐田重建完毕。崭新的池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引入的海水在蒸发池中静静等待着阳光和风力的作用。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辞几乎隔日便要来白鹭浦一趟。她仔细观察着卤水的浓度变化,记录着天气、风力、日照对蒸发速度的影响,不时与李老伯等经验丰富的盐工交流,调整着管理的细节。
李老伯等人起初对这位年轻小姐的亲力亲为感到惊讶,但很快便被她的认真和那些闻所未闻却又极有道理的管理方法所折服。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理解过制盐的每一个环节,也从未如此充满期待。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蒸发池中的卤水日渐浓缩,颜色变得深沉。当卤水达到最佳浓度,被引入结晶区后,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晴朗的天气持续了数日。阳光炽烈,海风习习。结晶池的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如同雪花般的白色结晶。
“成了!要出盐了!”李老伯激动得声音发颤。
所有盐工都围拢过来,屏息凝神地看着那白色的结晶区域一点点扩大。
又过了两日,沈清辞再次来到盐田时,看到的是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数个结晶池中,铺满了厚厚一层洁白、晶莹、颗粒均匀的盐!在阳光下,如同覆盖了一层新雪,耀眼夺目。
“小姐!您看!您看这盐!”李老伯用木铲小心翼翼地铲起一捧,递到沈清辞面前,老泪纵横,“老朽制盐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洁白、如此细腻的盐啊!没有一丝苦涩味,只有纯粹的咸鲜!”
沈清辞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果然!咸味纯正,毫无杂质带来的苦涩,品质远超这个时代普通的官盐,甚至比一些贡盐都要好!
成功了!滩晒法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沈清辞的心房,连日来的疲惫与压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这不仅意味着沈家将拥有一条稳定而高利润的财源,更证明了她带来的知识,能够真正改变这个时代!
“收盐!”沈清辞压下激动,果断下令。
盐工们欢声雷动,拿起特制的木耙、木铲,开始小心翼翼地收盐。洁白的盐粒被堆成一座座小山,在阳光下闪烁着的光泽。
沈清辞当即下令,将第一批收获的五百斤高品质海盐,仔细包装后,一部分作为样品,快马加鞭送往靖王别院;另一部分,则送往锦绣阁,作为赠送给最顶级客户的“特别礼品”。
她要用这盐,敲开更高层次的大门。
果然,这批品质超群的盐一经送出,立刻引起了轰动。
靖王别院那边尚无回音,但锦绣阁的贵客们却反响热烈。这些见多识广的贵妇名媛,何曾见过如此洁白细腻的盐?品尝之后,更是对其纯正的味道赞不绝口。当得知这是沈家自家盐田所出,产量有限,目前只作赠品,非卖品时,更是勾起了她们极大的兴趣和拥有欲。
“沈小姐,这盐可能售卖?价格好说!”
“是啊,日后我家宴客,若能用上此盐,岂不增色?”
面对这些询问,周掌柜按照沈清辞的吩咐,一律微笑回应:“此盐产量极低,工艺特殊,目前尚无法大量供应。东家言道,此乃答谢诸位贵人厚爱之心意,暂不出售,敬请见谅。”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这高品质的盐,连同之前锦绣阁的布料,共同将“沈家出品,必属精品”的印象,深深植入了临安顶层消费者的心中。
数日后,靖王别院终于来了回音。不是口信,而是一份请柬。
靖王萧景玄,邀沈清辞过府一叙。
沈清辞拿着那张质地考究、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请柬,知道,检验她这“第一份答卷”成绩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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