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爷新策
再入靖王别院，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沿途所见护卫更加精悍肃穆，往来官吏步履匆匆，处处透露出权力中枢的威严与繁忙。
沈清辞被引至上次的书房，萧景玄正伏案批阅文书，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见到沈清辞，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坐。”他声音略显沙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谢王爷。”沈清辞依言坐下，心中猜测着此次召见的目的。
“张廷玉己被押解进京，江南官场初步稳定。”萧景玄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威势，“然，百废待兴，积弊非一日可除。尤其是盐政与漕运，虽经整顿，仍是痼疾缠身。”
沈清辞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萧景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沈家近来发展迅猛，‘沈盐’名头渐响，锦绣阁、玉瓷轩亦是风生水起，便是那‘汇通票’，也初具规模。看来，本王当初并未看错人。”
“全赖王爷庇护，沈家方能有一席安身立命之地。”沈清辞谦逊道。
“庇护是相互的。”萧景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助本王扳倒张廷玉，稳定江南，这便是你的价值。”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江南舆图前，手指划过蜿蜒的运河与漫长的海岸线：“如今江南初定，但国库并不充盈，北方边境亦不安宁。陛下虽允本王整顿江南，却也期望能见到实效——便是这‘利’字。”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清辞：“本王需要一个新的、稳定的财源，不仅能充盈国库，亦能支撑本王在江南的诸多举措。寻常的加税、纳捐，不过是竭泽而渔，非长久之计。”
沈清辞心中一动，隐隐把握到了萧景玄的意图。他是要利用她的商业才能，为朝廷，也是为他本人，开辟新的财路。
“王爷的意思是……”
“盐、茶、丝、瓷，乃江南西大宗。”萧景玄点明主题，“盐政牵扯太广，动之不易；丝绸、瓷器，虽利厚，但市场格局己定，难以骤然暴利。唯有这‘茶’……”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朝廷茶马管制甚严，私茶泛滥，利归个人而损于国。本王欲在江南，试行‘茶引革新’。”
“茶引革新？”沈清辞眸光一闪，这正是她之前思考的方向！
“不错。”萧景玄颔首，“与其让私茶横行，不如由官府主导，发放一种新的、更为灵活的‘商茶引’。允许具备实力的商家，在缴纳高额引税、并保证一定数量茶叶以官价供应边军的前提下，合法地将部分茶叶销往指定区域，包括……部分管控相对宽松的边境榷场。”
沈清辞心中剧震！靖王这是要在朝廷严密的茶马专卖制度上，撕开一道口子！将部分走私利润，转化为合法的朝廷税收和他自己的运作资金！此计可谓胆大包天，但若操作得当，确实能带来惊人的利益！
“王爷此策，若能施行，确可开辟巨大财源。只是……”沈清辞沉吟道，“此举必然触动现有茶马司及背后诸多利益集团，阻力恐怕不小。且对承办商家的实力、信誉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血本无归，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阻力，本王自会应对。”萧景玄语气淡然，却带着绝对的自信，“至于承办商家……”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审视与期待：“你以为，如今江南，谁有这份胆识、能力与……本王信得过？”
话己至此，意图再明显不过！
靖王是要将这把开拓新财源的利刃，交到她的手上！
巨大的机遇与风险同时摆在面前。接下此事，意味着沈家将正式成为靖王在商业上的重要代理人，背靠大树，所能调动的资源和获得的利益将难以估量。但同时也意味着，沈家将彻底绑在靖王的战车上，首面所有反对势力和未知的风险，一旦靖王失势，或者此事失败，沈家将万劫不复。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她需要权衡。
“王爷，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民女仔细思量，并与家中掌柜商议。”她需要时间评估沈家是否有能力承接，以及思考具体的运作方案。
“可。”萧景玄似乎料到她不会立刻答应，“三日后，给本王答复。若你应下，首批‘商茶引’，本王可特批给你沈家。具体细则，亦可商议。”
他没有逼迫，给出了足够的空间，也展示了极大的诚意。
“多谢王爷。”沈清辞起身行礼。
离开靖王别院，沈清辞心潮澎湃。靖王的新策，如同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茶叶北销的合法之路，似乎出现了一线曙光。
然而，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
她需要尽快评估沈家的资金、人力、渠道是否足以支撑这项庞大的计划。更需要思考，如何在这巨大的利益蛋糕中，既能满足靖王的需求，又能为沈家争取到足够的安全空间和发展红利。
回到沈府，她立刻召集了周管家、几位核心掌柜以及砺锋苑的几位优秀学员，闭门商议。
与此同时，顾府。
顾长渊轻轻修剪着另一盆名贵兰草，听着手下关于靖王召见沈清辞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茶引革新……呵呵，靖王殿下，好大的手笔。”他放下剪刀，眼中精光闪烁，“沈清辞，这次，你还会拒绝吗？”
他嗅到了巨大的机会，也预感到了未来的风浪。
“备一份厚礼，以祝贺靖王殿下总督江南的名义，送去王府。”顾长渊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再备一份，给沈姑娘……就说，祝贺沈家生意兴隆。”
他要在风雨来临之前，先落下自己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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