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并未立即应声。她沉默地看着跳跃的烛火，良久才道：
“陛下，敌在暗，我在明。查，自然要查，但要查得无声无息。
眼下最要紧的，是打草惊蛇。”
她站起身，走到明德帝身侧，与他一同望向那幅巨大的舆图：
“明日，陛下可下旨，斥责大皇子言语无状，禁足十日。
再寻个由头，申斥二皇子行为不端，罚他闭门读书。将水面上最显眼的两个瓢按下去，看看底下，究竟还会冒出什么。”
明德帝眼神微亮：
“姑母的意思是，以退为进，引蛇出洞？”
“不止，”
大长公主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还要敲山震虎。”
“陛下明日早朝，可命忠勇侯接管一半宫禁防务。
忠勇侯是陛下心腹，众人皆知。此举意在告诉那幕后之人，你己心生警惕，且手握刀兵。
且看他下一步，是继续潜伏，还是狗急跳墙。”
明德帝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就依姑母所言。”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疲惫与决绝，“朕倒要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大长公主重新捻起念珠，目光似穿透密室厚重的墙壁，望向宫外无尽的夜色，轻声道：
“鬼魅己开始行于光天化日之下，陛下，这场风雨，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忽然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密室内，烛火猛地一颤。
大长公主的语声戛然而止，与明德帝交换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后殿一向罕有人至，更何况是夜半时分？
两人皆是屏息，室内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心跳声。
那脚步声极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由远及近。
明德帝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手己按上了软剑的剑柄。
大长公主却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墙上一处极为隐蔽的镂空雕花图案。那里看似是装饰，实则是一个巧妙的窥视孔，能从内窥见书房的情形。
明德帝悄无声息地挪步上前，将眼睛贴近窥孔。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太监服、身形微胖的身影，正对着密室方向，在书架前徘徊。不是别人，正是掌管宫内器物、平日里看着最是憨厚老实、甚至有些愚钝的太监刘全！
他此刻哪里还有平日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那微微前倾、侧耳倾听的姿态，以及不断扫视地面和书架的眼神，分明是在探查什么！
明德帝的拳头骤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潜邸时就跟着他、看似最不起眼、实则颇得他几分信任的老奴，竟会深夜鬼祟地出现在这处仅有极少数心腹才知道的密室附近！
刘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拂过书架上的古籍，指尖却在那本作为密室机关枢纽的《平朝史》上，若有若无地停留了一瞬。
这一瞬，让明德帝和大长公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非……他知道了密室的所在？甚至知道了陛下此刻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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