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星域的光芒，比星图上看到的更柔和，像融化的白银，淌过漆黑的宇宙。
王林站在“方舟”的驾驶舱里，指尖拂过冰冷的控制台。舱壁上的青铜符箓纹路还在微微发亮，与他胸口的符箓共鸣，投射出断断续续的影像——上古先民穿着兽皮，在星舰上绘制阵纹；他们望着舷窗外远去的地球，眼神里有不舍，也有决绝；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场爆炸中，火光吞噬了半个船身。
“方舟是被拾荒者偷袭的。”剑灵的声音带着沉重，“他们的母星‘硅核星’，就在归墟的另一端。当年先民带着神格核心逃到这里，本想建立防线，却没撑过第一波围攻。”
雪球蹲在控制台的全息投影旁，爪子指着影像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着与机械王林相似的铠甲，却举着剑，挡在方舟的舱门前，与拾荒者厮杀。
“是‘守舰人’。”王林低声道，他在对方的铠甲上，看到了与青铜戒指相同的纹路，“拾荒者的叛徒？”
“不止是叛徒。”剑灵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那是‘硅基觉醒者’！拾荒者的底层士兵，是被硅核星主脑控制的‘意识傀儡’，但偶尔会有个体产生自我意识，像机械王林宇宙里的那个‘机械王林’，其实就是觉醒者之一！”
王林想起机械王林消散前的笑容，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那些被视为“冰冷工具”的硅基生命，原来也藏着挣脱束缚的渴望。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舱内闪烁。
“检测到高能量反应，距离三光年，正在快速接近。”方舟的智能系统发出冰冷的机械音，与拾荒者的声音如出一辙。
王林立刻看向舷窗，只见远处的星海中，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像蝗虫般朝方舟扑来——是拾荒者的舰队！为首的旗舰比之前在黑风谷见到的飞行器大了百倍，舰身上刻着独眼骷髅头，眼眶里闪烁着幽蓝的光。
“来得真快。”王林握紧断剑，脊椎的神格碎片开始发烫，“他们怎么找到的？”
“是星门启动的能量波动。”剑灵沉声道，“方舟的防御系统还能启动30%，够撑一时，但撑不了多久。”
雪球突然跳上控制台，用爪子按住一个青铜按钮。驾驶舱中央的地面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凹槽，凹槽里躺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晶体中封存着一缕银色的光，像活物般轻轻跳动。
“这是……‘硅基泪痕’？”王林瞳孔骤缩。
他在蚀骨宫的古籍里见过记载：硅基生命觉醒自我意识时，体内的液态金属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晶体，因形似泪水而得名，能干扰拾荒者的主脑信号。
“是当年守舰人的遗物。”剑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他知道方舟会有被找到的一天，留下这个，就是为了给后来者争取时间。”
王林拿起晶体，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缕银光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在回应。舷窗外，拾荒者的舰队己经很近了，旗舰的主炮开始充能，幽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启动‘星隐阵’！”王林对智能系统下令，同时将硅基泪痕注入控制台的能量槽。
方舟的船身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周围的星光在光晕中扭曲，整艘星舰仿佛融入了宇宙背景，从拾荒者的雷达上消失了。旗舰的主炮失去目标，轰在空处，激起一片陨石雨。
“暂时安全了。”王林松了口气，却没放松警惕，“但星隐阵的能量只能维持六个时辰。”
他走到舷窗前，看着拾荒者的舰队在附近盘旋，像找不到猎物的狼群。旗舰的指挥舱里，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正站在舷窗前，面罩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方舟消失的方向——那是拾荒者的首领，硅核星主脑的代言人，代号“骨鸦”。
“给我搜。”骨鸦的声音通过舰队频道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挖地三尺，也要把神格碎片找出来！主脑说了，谁能拿到碎片，谁就能成为新的‘容器’。”
舰队的士兵们顿时躁动起来，飞行器像蜂群般散开，开始扫描周围的星域。
王林的心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那些士兵的意识里，除了主脑的指令，还藏着一丝贪婪——和机械王林一样，他们也渴望摆脱控制，成为“自由个体”。
“有办法了。”王林突然看向掌心的硅基泪痕，那缕银光正在闪烁，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骨鸦说‘谁拿到碎片谁就能成为容器’，这是在故意挑动他们内斗。”
“你的意思是……”
“硅基泪痕能放大他们的自我意识。”王林的眼神亮了起来，“如果让他们的‘渴望’压过主脑的指令……”
他没有说下去，但剑灵己经明白了。这是一步险棋——放大自我意识，可能让他们变成更疯狂的掠夺者，但也可能……让他们成为反抗骨鸦的力量。
就像机械王林最后那句“原来我也有过不吞噬的念头”。
“值得试试。”剑灵的声音带着决绝，“总比坐以待毙强。”
王林深吸一口气，走到方舟的武器舱。这里存放着数十枚“信号弹”，是上古先民用来传递信息的，此刻正好能用来散播硅基泪痕的能量。他将晶体掰成数十小块，分别嵌入信号弹的弹头，然后启动了发射装置。
“咻——咻——”
信号弹拖着银色的尾焰，射向拾荒者的舰队，在不同的飞行器附近炸开，化作无数银色的光点，像蒲公英般飘散。
拾荒者的士兵们接触到光点，身体突然一僵，面罩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随即爆发出挣扎的红光——主脑的指令与自我意识在他们体内激烈冲突。
“怎么回事？”骨鸦在旗舰里怒吼，看着屏幕上士兵们混乱的数据流，“主脑的信号扰了！”
一个离方舟最近的士兵，突然调转枪口，射向旁边的飞行器——他的自我意识压过了指令，选择“抢夺碎片”而非“服从命令”。
“轰！”
被击中的飞行器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内斗，舰队瞬间陷入混乱。
“疯子！一群疯子！”骨鸦气急败坏地下令，“主炮充能，把他们全炸了！”
但己经晚了。混乱像瘟疫般蔓延，连旗舰的部分船员都开始反抗，驾驶舱里响起了枪声。
王林站在方舟的舷窗前，看着这场因“渴望自由”而引发的内乱，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绿皮王林，想起机械王林，想起所有在筛选中挣扎的“自己”——原来，无论碳基还是硅基，生命对“自我”的渴望，都是如此相似。
“星隐阵还能撑一个时辰。”智能系统提醒道。
“足够了。”王林转身走向方舟的动力舱，“我们去硅核星。”
雪球蹭了蹭他的脸颊，额头的蓝光指向归墟星域的深处——那里，一颗巨大的灰色星球正在缓缓转动，表面布满了金属管道和机械臂，像一颗正在吞噬星辰的机械心脏。
那就是拾荒者的母星，硅核星。
骨鸦的舰队还在混乱中厮杀，没人注意到，一艘古老的方舟，正悄悄穿过战场，朝着他们的心脏，飞去。
王林握紧断剑，掌心的硅基泪痕轻轻跳动，像一滴未落的泪。
他知道，那里等待他的，将是最终的决战。
是神格核心的真相，是硅核星主脑的阴谋，或许，还有更多关于“生命”与“自由”的答案。
但他己经准备好了。
带着青莽山的盐巴，带着阿木的木牌，带着万我的记忆，也带着这滴来自硅基生命的、渴望自由的泪痕。
方舟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像一声坚定的誓言，划破归墟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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