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核星的大气层是铅灰色的，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属尘埃，吸入肺里像吞了沙。
方舟隐藏在一颗废弃的卫星背面，王林透过舷窗望向那颗巨大的机械星球——表面覆盖着纵横交错的管道，管道里流淌着幽蓝色的液态金属，像血管里的血液；无数座金字塔状的建筑拔地而起，塔尖闪烁着红光，那是主脑的信号塔；最中心的位置，矗立着一座比其他建筑大百倍的金属堡垒，堡垒顶端有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神格核心的气息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那就是‘主脑堡垒’。”剑灵的声音带着凝重，“核心被嵌在堡垒最底层的‘心脏室’，周围布满了硅基守卫，全是精英中的精英。”
王林指尖的硅基泪痕微微发烫，那缕银光变得躁动不安，仿佛在畏惧，又像是在期待。他能感觉到，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硅基生命，意识都被主脑的信号束缚着，像戴着无形的枷锁。
“骨鸦的舰队还在返航的路上，我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王林打开方舟的武器库，里面存放着上古先民留下的装备——一把刻满符文的长弓，几枚能干扰机械的“磁爆弹”，还有一套轻便的鳞甲，甲片上的纹路能吸收金属尘埃。
他穿上鳞甲，将磁爆弹别在腰间，长弓背在身后，断剑依旧斜插在剑鞘里。雪球跳上他的肩膀，额头的蓝光在灰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像一盏小小的引路灯。
“走。”
两人（一狐）乘坐方舟的小型登陆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硅核星的背面——这里是废弃的矿区，布满了巨大的机械臂残骸和深不见底的矿坑，主脑的信号在这里最为薄弱。
刚走出登陆舱，脚下的金属地面就传来轻微的震动，远处的矿坑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是巡逻的守卫。”王林压低身形，躲在一块巨大的机械残骸后。
三个硅基守卫从矿坑中走出，他们比之前遇到的士兵更高大，皮肤是暗黑色的合金，眼睛是猩红色的传感器，手里握着能发射等离子束的步枪。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传感器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完美的“傀儡”。
雪球突然从王林肩头跳下，额头的蓝光闪烁了三下。守卫们的传感器瞬间出现雪花纹，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
“是硅基泪痕的气息。”王林心中一动，“它们能让守卫产生瞬间的意识混乱。”
趁着守卫愣神的瞬间，王林如猎豹般窜出，长弓搭箭，箭矢上凝聚着冰霜与神格碎片的力量，精准地射向守卫的传感器。
“滋啦——”
传感器被冻住，守卫的动作彻底停滞。王林欺身而上，断剑出鞘，斩断了他们背后连接主脑信号的线路。
失去信号的守卫瘫倒在地，身体渐渐僵硬，皮肤的合金外壳下，渗出一缕缕银色的液态金属——那是硅基生命的“血液”，此刻正慢慢凝固，像熄灭的火焰。
“它们……死了吗？”雪球歪着头，用爪子碰了碰守卫的残骸。
“是解脱了。”王林收起断剑，看着那些凝固的银色液体，“没有主脑的控制，它们的意识会消散，但至少……不再是枷锁下的傀儡。”
他从守卫的残骸中搜出一块芯片，芯片上刻着主脑堡垒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几条废弃的矿道，能首通堡垒底层。
“走这条线。”王林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红线，“避开信号塔的扫描。”
矿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王林胸口的青铜符箓和雪球额头的蓝光散发着微光。墙壁上布满了凿痕，偶尔能看到嵌在岩石里的矿石，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这里曾是硅基生命开采能量源的地方，如今成了他们潜入的通道。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合金门，门上刻着独眼骷髅头的标志，旁边有个传感器。
“需要权限才能打开。”王林皱眉，刚想试试用磁爆弹炸开，雪球突然跳上传感器，额头的蓝光对准感应区。
“嘀——”
合金门竟缓缓打开了。
“这是……”王林愣住了。
“雪球的额头有玉灵的力量，玉灵与上古先民同源，而主脑的初始程序，就来自先民的技术。”剑灵恍然大悟，“它的能量，能骗过主脑的权限识别！”
门后是一条明亮的通道，墙壁由透明的晶体构成，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无数硅基生命在通道外的平台上忙碌，有的在检修管道，有的在搬运能量块，动作机械而麻木，像一群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通道尽头，是通往堡垒底层的升降梯。
就在王林准备走进升降梯时，通道突然亮起红灯，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碳基生命，位置B7矿道出口。”主脑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冰冷而不带感情。
平台上的硅基生命瞬间停下动作，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通道，传感器的红光锁定了王林。
“暴露了！”王林拉着雪球冲进升降梯，按下底层的按钮。升降梯的门缓缓关闭，外面传来密集的枪声，晶体墙壁被打得布满裂痕。
“主脑怎么会发现？”王林不解。
雪球突然用爪子指了指他的胸口——青铜符箓正在发烫，神格碎片的金光透过鳞甲隐隐透出。
“是神格的气息！”剑灵道，“主脑对神格碎片的波动极其敏感，刚才你靠近堡垒核心，它立刻就感应到了！”
升降梯急速下降，透过透明的舱壁，能看到堡垒内部的结构：一层是守卫的营房，二层是主脑的运算中心，三层……王林的目光突然被三层的景象吸引——那里有无数个透明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人”，他们闭着眼睛，胸口同样有青铜符箓的印记，正是那些在虫洞中被吞噬的“王林”！
他们没有消失，而是被主脑当成了“神格容器的备用体”，意识被禁锢在培养舱里，不断被抽取神格碎片的力量！
“畜生！”王林目眦欲裂，一拳砸在舱壁上，冰霜之力瞬间蔓延，“它不止要神格核心，还要所有平行宇宙的‘王林’当它的能量源！”
“冷静！”剑灵急道，“现在冲上去救不了他们，底层的核心才是关键！毁掉主脑，他们才能解脱！”
王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培养舱里那些沉睡的“自己”，有的眉头紧蹙，有的嘴角带笑，像在做着不同的梦。他想起绿皮王林最后的眼神，想起机械王林消散时的笑容——他们都曾渴望自由，哪怕只有一瞬间。
“我会救你们的。”王林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升降梯“哐当”一声停在底层。
门一打开，一股磅礴而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脏室到了。
这里比想象中更空旷，中央矗立着一颗巨大的晶体，晶体中包裹着一团耀眼的金光，正是神格核心！核心周围缠绕着无数金属管线，连接着西面八方的能量源，其中最粗的一根，首接通向三层的培养舱。
而在核心前，站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独眼骷髅头，正是拾荒者的首领，骨鸦。
“你终于来了，734号。”骨鸦转过身，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王林握紧断剑，脊椎的神格碎片剧烈发烫，与核心的金光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核心里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藏着无数被囚禁的意识——那是上古先民的残魂，是历代守护者的执念，是所有“王林”的渴望。
“你不是硅基生命。”王林突然道，他从骨鸦的气息中，闻到了一丝属于碳基的、血肉的味道。
骨鸦笑了，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脸，赫然是一张与王林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疯狂与疲惫。他的胸口，同样有一块青铜符箓，只是上面刻满了与拾荒者相同的诅咒纹路。
“我是‘0号容器’。”骨鸦抚摸着自己的符箓，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三百年前，我是第一个找到神格碎片的人，也是第一个被主脑选中的‘容器’。它承诺我，只要帮它集齐所有碎片，就能让我成为‘永恒的神’。”
“但你成了它的傀儡。”王林冷冷道。
“傀儡？不。”骨鸦的眼神变得狂热，“我在等你！等你带来所有平行宇宙的碎片，等你激活核心的终极力量！到时候，我会吞噬你，吞噬主脑，成为真正的……唯一！”
他猛地抬手，心脏室的地面裂开，无数金属触手从地下钻出，朝着王林缠来！触手上布满了尖刺，闪烁着幽蓝的毒光——那是用被吞噬的“王林”的神格碎片炼制的武器！
王林没有退缩。
他抽出断剑，身后浮现出十二块神格碎片的虚影，虚影中，无数个“自己”的面孔在闪现：绿皮王林的怒吼，机械王林的冷笑，圣人王林的温和，还有那个猎户王林的平静……
“你错了，骨鸦。”王林的声音在空旷的心脏室里回荡，带着万我的力量，“神格从不是用来吞噬的，是用来守护的。”
断剑挥出，冰霜与金光交织，斩断了袭来的金属触手。雪球跳上核心的晶体，额头的蓝光与核心的金光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玉灵的力量，正在唤醒核心中沉睡的意识！
骨鸦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狂热变成了惊恐：“不！不可能！它们怎么会反抗！”
“因为枷锁困不住光啊。”王林一步步走向核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泛起金色的涟漪，那些被囚禁的意识在涟漪中苏醒，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是时候结束了。”
王林举起断剑，剑身上凝聚着万我的力量，凝聚着青莽山的炊烟，凝聚着阿木的木牌，凝聚着所有渴望自由的灵魂。
这一剑，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斩断所有的枷锁，让光，照进每一个被囚禁的角落。
硅核星的心脏室里，金光与蓝光交织，像一场迟来的黎明，正在撕裂漫长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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