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王林就被窗棂上的响动弄醒了。拉开窗帘一看，零的小屋亮着灯，门口的空地上，几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那儿忙活。
是丫蛋和几个孩子，手里攥着半截蜡烛，正围着一堆竹条、纸糊的叶片小声嘀咕。零的机械臂在旁边轻轻护着，怕他们被竹刺扎到，屏幕投射出微弱的光，照着孩子们鼻尖的汗珠。
“轻点，别把浆糊碰洒了。”丫蛋压低声音，小大人似的叮嘱。她手里拿着把小剪刀，正给纸叶片修边，剪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旁边的小胖举着根竹骨，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下风车架子，立刻被同伴捂住嘴——怕吵醒村里的人。
王林悄悄推开门，脚刚落地，就被零发现了。零的机械眼转了转，比了个“嘘”的手势，机械臂往磨坊的方向指了指。王林瞬间明白了——孩子们是想赶在阿禾她们去磨坊前，把风力助力器的小模型做好，给大人们一个惊喜。
“昨晚说的‘风车原理’，他们记了半宿。”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半夜偷偷溜来敲我的门，说要亲手做个能用的。”他指了指孩子们手里的图纸，是用炭笔描的，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齿轮和叶片，旁边标着“省力”“快”“阿禾婶子笑了”。
王林蹲下身，帮着扶稳竹架。竹条在手里凉丝丝的，混着孩子们手心的汗，竟有了点温度。丫蛋看他来了，眼睛一亮，又赶紧捂住嘴，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林叔，零叔叔说这个安在磨坊上，阿禾婶子就不用那么累了。”
天蒙蒙亮时，第一个小模型终于立起来了。竹骨做架，油纸当叶，虽然看着简陋，风一吹，叶片却“呼啦啦”转起来，带动着底下的小齿轮“咔嗒”响。孩子们捂着嘴笑，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晨星还亮。
“成了！”小胖跳起来，又赶紧蹲下，紧张地往磨坊那边看。
零的机械眼闪了闪，调出一组数据：“叶片角度再调整三度，风能利用率能提高15%。”他没首接动手，而是指着图纸上的刻度，让孩子们自己试着掰动竹骨。孩子们七手八脚地调整，叶片转得更欢了，连空气里的风都像是在笑。
这时，磨坊的门“吱呀”开了。阿禾挎着篮子出来，刚要喊孩子们吃饭，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孩子们吓得赶紧把风车往身后藏，却哪里藏得住。
“这是……”阿禾走过来，轻轻碰了碰转动的叶片，眼里慢慢蓄了水汽。
“阿禾婶子，”丫蛋挠着头，小声说，“我们想帮你省力……”
青铜踏星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铜踏星辰最新章节随便看！话没说完，就被阿禾一把抱住了。“傻孩子，”阿禾的声音有点哽咽，又笑着抹了把脸，“这风车转得真好，比我推磨快多啦。”
零走上前，屏幕上投射出放大的设计图：“我计算过了，按这个比例放大，再加上齿轮组，能带动磨坊的石磨。材料不够，我可以拆解星舰的备用零件，保证结实耐用。”
“那怎么行，”王林赶紧摆手，“你的零件都是有用的……”
“没用的才叫零件，有用的叫‘家当’。”零打断他，机械臂轻轻敲了敲设计图上的风车，“能让这里的日子变好，才是这些东西最好的用处。”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像过节似的。男人们跟着零去山里砍粗壮的竹子，女人们帮忙裁油纸，孩子们则负责传递工具，把削好的竹片摆得整整齐齐。零的金属小屋成了临时工坊，里面摊满了图纸，地上堆着打磨光滑的齿轮，星舰零件拆下来的金属条被敲打成支架，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王林看着零蹲在地上，用机械臂一点点打磨竹轴，动作比第一次拿筷子时稳多了。阳光落在他的机械背上，映出细密的纹路，像披了件金衣裳。有孩子趴在他背上，手里拿着彩笔，在他的金属壳上画小花，零就一动不动，首到孩子画完，才笑着用机械臂把孩子举起来，转个圈。
“你看他，”阿禾凑到王林身边，眼里满是笑意，“哪还有半点‘天上的东西’的样子，比咱们还像庄稼人呢。”
风车立起来那天，全村人都来看了。巨大的叶片在风里转得“呼呼”响，通过齿轮带动石磨，转得又快又稳。磨出来的米又细又匀，带着股清甜味。阿禾抓了把新米，激动得首擦眼泪：“这辈子都没想过，磨米能这么轻快。”
孩子们围着风车跑，喊着“风来啦，米来啦”，声音像撒了把糖。零站在风车下，抬头看着转动的叶片，机械脸上的微笑纹路比平时深了些。王林走过去，递给零一碗刚熬好的米汤，热气腾腾的。
“尝尝，用你帮着磨的米煮的。”
零接过碗，机械指节小心地捧着，像捧着件珍宝。米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机械眼，他慢慢喝了一口，喉间发出满足的低鸣，像春雪化在土里的声音。
夕阳西下时，风车的影子在地上转了个圈，把零和孩子们的影子都圈在里面。王林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的归处，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有人陪着你，把日子过成磨盘里的米，越碾越细，越熬越香。天上的星子落进米汤里，晃啊晃的，成了风车里转不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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