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吵架，比的就是谁更没心没肺。
栾凛大八岁的栾浚，是个儒雅深沉的君子。
他二十五岁接管栾家的边缘企业，亦木科技，五年内打造成了全产业链的百亿巨头。
三十岁接管亦木集团，大刀阔斧的改革清洗旧臣，引入年轻的企业经理人参与企业管理，让亦木集团的营收飙升35%。
按部就班老牌企业栾氏，二十年后又回到了公众的视野中心。
栾秉政慢慢退出了管理层的核心，专心在家安享晚年。
栾凛瘫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在他哥面前，栾凛幼稚得如青涩的少年。
心思一镜到底！
“顾家那个，没看上？”
他们兄弟之间，从来不拐弯抹角。
“没。”
栾浚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栾凛一杯，
栾浚并不意外，顾家那个女孩过于精明，不是他弟弟的心之所向。
栾凛从小性子乖张，但是长着一副邹婉仪一样长情和浪漫的心肠。
眼光很毒，也很挑剔，不然也不至于单身至今。
栾浚摇着酒杯，“那看上谁了？”
“人家也没看上我。”
“跟蓝桉有关？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
栾浚很了解栾凛，他这个弟弟看着很不安份，但他其实比谁都安份。
栾凛不说话。
“放不下，那就跟人纠缠纠缠。”
“纠缠不了。她不在了。”
“死了？”
“嗯！”
蔫蔫的，霜打了茄子一样。
栾浚放下酒杯，“你该往前走一步了。”
“怎么走？”
“进入下一段感情，或是殉情，你选！”
殉情？！那不能够，栾凛不是那种二愣子。
“我想往前走一步，但人没看上我！”
“什么意思？”
栾凛又沉默了一会儿，“我遇到了一个跟蓝桉很像的人。”
蓝桉这个坎，怕是过不去了。
“早知道自己这么痴情，当初干嘛不对人女孩子好一点！”
“滚！”
栾凛是真的气了，是蓝桉抛弃了他，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什么样的女孩子，说说？”
栾凛不敢说沈知予有老公，还带个孩子，怕被他哥打死。
只说，“就是，我忍不住想靠近她，哪怕她躲着我，甚至她心里有别人，看到她辛苦，我忍不住会心疼。”
栾浚的心沉了下去。
恐怕是真的陷进去了，心里有人的女人栾凛也不在乎了，对方的道行不浅。
栾浚指了指一本心理学的书。
“你这叫移情，那本书你拿去看。因为你对蓝桉抱有遗憾未解的心结，而那个女人恰好出现，你身边又没个女人，能不陷进去吗？
她们有相似的境遇或特质，你将对蓝桉的情感，投射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去了。”
一道光，照亮了栾凛心中混乱的迷雾。
为什么是蓝桉？为什么是沈知予？
不是因为她们像，而是因为她们身上都有同一种东西。
在逆境中挣扎，却不肯熄灭的生命力。
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生命力。
栾凛问，“我能拆散他们吗？”
近乎幼稚的期盼。
“阿凛啊，强取豪夺，趁人之危，那是最下作的手段，辱没了我们栾家的门风，栾家干不出那种事。”
栾浚都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他蹲在弟弟的面前，像父亲一样劝着。
“如果那位女士有深爱的人了，你的执着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困扰和负担。”
“放手，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栾家的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这些话是十年前栾浚用来说服他自己的。
有一个女人在这方面做得比谁都狠绝，栾浚被扎伤了。
栾凛没有说话，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哥，你当初为什么娶我嫂子？”
怕什么来什么，话题转得猝不及防。
韩佳鸢性格乖张，她在家里低眉顺眼，在太太圈却颐指气使。
栾凛不相信他哥对此一点不知。
但是栾浚对韩佳鸢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说得上很纵容。
闯了祸给收拾，她无理取闹的时候平静地安抚。
栾浚是一个温和的丈夫。
“娶谁都一样，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栾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作为家里的长子，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家族责任和期望，他的婚姻，很大程度上是利益结合与家族稳定的考量。
他的深情与浪漫，早在十年前被他埋藏在责任与规矩之下了。
中秋节的第二天，栾凛请人来帮沈知予家里修好了电。
配电箱换了新的，连家里的灯具也全部换成了新的。
栾凛没再出现过。
微信聊天界面空空如也。
沈知予把维修单拍了照发给他，然后把配电箱换新的费用三千多块钱转了过去。
栾凛在医院的早会上看到了弹出的微信，点开，黑着脸丢开。
3156.8元，有零有整，分得清清楚楚，像楚河汉界。
又拿起手机，点了接收。
不收白不收，如你所愿！
如同两条短暂相遇的小溪，各有奔赴，各有归舟。
生活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妈妈，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他都不来找我了。”沈念有时候会问。
“叔叔他是医生，他很忙。”
沈知予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她儿子的衣领。
日子本该如此，他们中间隔着身份、地位、还有如烟的往事。
一笔笔，一桩桩，都是冰冷的结界。
飞鸟与鱼不同路。
但沈知予不敢这样说了，她看到了儿子眼里暗淡的光。
沈知予依旧忙碌，照顾孩子，咨询首播，线上法律咨询，偶尔也会接一些小案子，法院律所几头跑。
他们彼此都刻意地避免一些可能碰面的场合。
医院里的事务，通过助理或其他医生跟沈知予接触。
他们在医院也遇到过一次。
那天，沈知予带着沈念去长泓医院的个训中心，做常规训练。
走廊的转角，迎面遇上了一行医生大查房，浩浩荡荡几十号人。
病房里挤不进去的人溢出到走廊上。
沈知予牵着沈念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刚好从一间病房撤出来。
为首的就是栾凛。
沈念咧开嘴叫了声，“栾叔叔好！”
栾凛点头，经过的时候摸了摸孩子的头，“好好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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