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那年的冬天，他们刚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
那年寒假，栾凛的母亲邹婉仪，受一所国外大学的邀请去做访问学者，栾秉政自然也跟了过去。
栾凛飞去国外陪父母过年。
那时候没有手机视频还没那么普及，国际长途又贵得吓人。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正月十三，校园里却冷冷清清，大多数学生都还在家中享受寒假。
蓝桉为了下学期的生活费，接了一份给初中生做家教的工作。
学生的家，就在京大后面的教职工小区。
那家孩子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只有一个不太管事的保姆陪着。
是一个和蓝桉一样，很孤独的孩子。
课讲完了，蓝桉正打算要走。
门口一个男人说，“我找蓝桉。”
是她日思暮想的栾凛。
冲到门口，栾凛抱着她转了一个圈。
在外人面前，他们连话都没有说过，更别说拉手拥抱。
这是第一次。
大概是小别胜新婚的热烈。
“你，你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吗？”
“提前改签了。”
栾凛塞给蓝桉一个很精致的纸袋，“新年礼物！去换！”
保姆捂着脸，从指缝里看小年轻恩爱，好心地上楼哄那孩子睡觉了。
普普通通的丑姑娘，男朋友长得还挺周正，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纸袋里面是一件裸黄色的轻礼服，学校的舞会，社团的party，期末表演等等，很多场合都可以艳压别人的小礼服。
蓝桉不认识那是什么牌子，穿起来是性感又温柔的气质。
卫生间的门开了，栾凛闪身进来，还反手又把门锁了！
栾凛表面看着贤良方正，只有蓝桉知道他有多浑。
电教室后面的小阳台，人迹罕至的小树林，温泉的露天私汤，他都领着蓝桉去胡闹过。
可这次是在别人家里。
“外面还有保姆和小孩呢！”
蓝桉吓得声音都变了。
男人迫切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呜咽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被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疯狂地接吻。
“很好看。”他在她耳边说。
蓝桉很害怕，“别，外面有人！”
“闭嘴！”
栾凛很霸道，粗暴地捂着蓝桉的嘴，宣泄着分别的煎熬。
被动地承受的，蓝桉是煎熬又幸福的。
洗手台冰凉地硌着她的腰，身前是滚烫的热烈，耳边是粗重的呼吸和自己失控的心跳。
嘴唇都快咬破了，她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极致的紧张，羞耻感，还有久别重逢的迫切，掺杂着被男人需要的羞人的喜悦。
那是怎样一种毁灭性的痛快。
时间漫漫又迢迢，总算云过天空，消停了。
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栾凛若无其事地跟保姆打了声招呼，拉着她的手离开了学生家。
空荡荡的校园小路上。
如青玉盘般的满月挂在天上，实在清亮。
“你做家教多少钱一天？”栾凛问。
“130块，两小时，每周去三次。”
栾凛把手背在后面，小指勾着蓝桉的小指，一前一后往前走。
“别做了。生活费我给你。”他说。
“你要养我？”
“嗯！”
“你以什么身份养我？”
或许是这月色太美，或许是刚才的亲密，给了蓝桉试探的勇气。
栾凛的脚步停了下来，眉头蹙起来了，“你想要什么身份？”
他不满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跟你开玩笑的！”
蓝桉急切地说。
不能再试探了，再探下去，怕是连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都要玩完了。
“我饭量很大的，还是自己养活自己比较踏实。”
一顿吃十个包子虽然是夸张了，但蓝桉吃得比一般的女孩多，她不怎么吃肉，左一根地瓜右一根地瓜，总也吃不饱。
后来的很多年，栾凛去了国外读书。
他时常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月亮。
他的老父母，在曼哈顿的街头牵着手，栾秉政连一个小小的购物袋，都舍不得让他的大小姐拿。
他突然很想回国，很想见到蓝桉，那种安稳的幸福，其实他也可以拥有。
其实，那一天，在如槃的月光下。
如果蓝桉再大胆一点，再有一点小脾气，或许他真的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惜，没有如果！
回出租屋的路，很短，又很长。
短到一眨眼就走到了尽头。
长到足够有些人需要用整个余生去丈量。
栾凛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翻着杂志，他毫不关心女人们的选择。
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己。
沈知予想明白了。
那件公主的小礼服，不过是王子殿下兴致来时，随手丢给灰姑娘的一件玩意儿。
刺激又温存的夜晚，使然。
人生本来就凄凉，底色更是这样的冰冷。
离开栾凛那天，蓝桉把那件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连同栾凛送的所有的东西，一起留在了那间出租屋里。
“栾凛，能麻烦你一下吗？我后面的拉链够不着。”
顾希文从试衣间探出头。
她身上是一条露背设计的黑色鱼尾晚礼服，优雅性感的那种。
栾凛放下杂志，走了过去。
耐心地，稳稳地，将拉链从腰际缓缓拉到了颈后。
顾希文笑容甜蜜的说，“谢谢。”
栾凛也好好地回答了一声“嗯”
自然又亲昵，情侣间再寻常不过的小互动。
栾凛对蓝桉可没这耐性。
“真麻烦！你选衣服不会选点方便自己穿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继续靠在床上打游戏，不耐烦极了。
一盆冷水，将蓝桉的少女心思，浇得透心凉。
栾凛不是不喜欢帮人拉链子。
他只是不喜欢帮蓝桉。
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因为，蓝桉不是栾凛愿意温柔以待的那个人。
她是卑微的，无条件妥协的，她是软弱的。
一株渴望阳光的藤蔓，拼命想缠绕近旁的大树，也得不到吝啬的光。
菟丝花，很廉价，好可悲！
栾凛帮顾希文拉好拉链往回走，一抬头撞进沈知予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里。
一整个上午，沈知予跟他对视的第一个正眼。
这一眼，差点没把他送走。
栾凛被钉在那里，心里被塞进了一把水泥，窒息！
“知予，去哪？”
“你们慢慢挑，我去楼下等你们。念念差不多该给我打视频了。”
楼梯上，一个销售顾问陪着易欣欣走上来。
“哦哦好！你去休息吧，我们很快！”
沈知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念在视频里奶声奶气地跟她分享在兴趣班里画的画。
他在眼睛里画了一个外星世界，有蜗牛坦克，还有鲸鱼飞船。
孩子们的想象力无边。
沈念在西岁之前，沈知予有空就带他去山上，去野外。
认识树木，天空，小溪和云朵，回到家里独自画画，一箱一箱A五的空白纸，随便画，画什么都可以，想象力的培养很重要。
栾凛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丢给顾希文一句，“下楼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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