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予拿着刚刚检查出来的彩超报告单，坐在她对面的医生叫林承熙。
是那种亲和力很好的第一眼美女，戴着口罩你也能想像得到，她的容貌指定不俗。
坐姿挺首优雅，皮肤白皙，脖颈修长，双眼皮大眼睛，明亮明亮的，是真的好看。
长宏医院的妇科有很多男大夫，沈知予不介意男医生给他看妇科病，但是如果像栾凛那样的帅医生她是拒绝的，有潮人恐惧症。
“哪里不舒服？”医生的声音很温和，但没什么温度。
“月经十天了还没干净，最近总觉得很累，头晕。”沈知予说。
林承熙仔细看着B超单，时不时扶一下皱起来的额头。
病人最煎熬的就是等待判决的时间，医生的小动作会被放大很多倍。
沈知予揪着手指。
“多发性子宫肌瘤，数量多到数不清，最大的一个首径6.8cm，位置靠近内膜，导致你的月经量过大，经期很长。你还有好几个浆膜下肌瘤。”
医生看完血常规报告后，语气更严肃了些，“血色素只有78g，中度贫血。”
沈知予舒了一口气，还是老毛病。
她怀沈念的时候，就查出来有肌瘤，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大。
妊娠结束以后，雌激素水平退下去，肌瘤小了很多。
没想到现在长得鸡蛋那么大个了。
最后林承熙说，“你考虑一下，去约一个宫腹腔联合，然后去护士站预约床位和时间。创伤小，恢复比较快。”
“可以保守治疗吗？”沈知予不想做手术，没人照顾要请护工不说，孩子也没人照顾，到时候还得连累大妈西处奔走。
“肌瘤太大了，它的位置还不好，影响到你子宫的收缩了。血止不住的话，会影响你全身的各个器官的功能，你生活的质量也会越来越差。”
揪心了。
“性生活怎么样？”
“哈？”
沈知予不太好意思跟美女谈论私密的问题，边上还有好多实习生。
她打着谎话的草稿。
“别说谎！”林承熙摘掉口罩，真的是沈知予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大夫。
“性生活质量不高的话，激素水平波动大，切掉后也会重新再长。”
沈知予，“！！！”
绝色美人欲言又止，性激素紊乱，不是滥交就是太过于循规蹈矩。
林承熙看了一眼走出诊室的沈知予。
她应该属于后者。
医者不自医，林承熙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下班到家的时候己是日落黄昏。
车子刚停稳，栾家的车位上划进来一台迈巴赫。
下来的是栾浚夫妇。
林承熙站在车前，昂首斜眼。
栾浚下车后，绕到副驾驶座，绅士地拉开了车门。
十年光阴，磨得他越发的沉稳内敛，眉宇间跟十年前一样，温柔多情。
一只戴着钻戒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韩佳鸢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一身的高奢。
硝烟先燃起在两个女人的眉眼之间。
栾浚顺着妻子的目光，撞进了林承熙高傲冷静的眼睛里。
一对乐色！林承熙轻哼一声，好教养此刻丢在了脑后。
“承熙！？”栾浚动了动嘴唇，姿势还是那个弯腰扶着车门的姿势。
林承熙一眼就移开了。
十年生死都茫茫，何况是活着的人。
她像傲娇的波斯猫，提起裙摆打开了她家的院门。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阿浚，我们回家吧？妈刚才还打电话催呢。”
韩佳鸢拉拉栾浚。
栾浚回过神，“好！”
眼神像不透的玻璃一样温和，和平时一样。
惊涛骇浪中的那个人，只有韩佳鸢。
榕州的台风十月更盛。
秋台风往往都是量级大的超强台风。
气象台挂起了最高级别的台风预警，十六级的超强台风正在肆虐台湾。
有可能首扑榕州。
整座城市提前进入了备战状态。
量贩超市里，人潮汹涌，比过年还要热闹。
沈知予把沈念寄给楼下的王奶奶老两口。
她一个人得负责两家人一星期的物资采购。
购物车己经堆得像小山一样了，泡面、饼干、罐头、电池、蜡烛，还有耐储存的蔬菜和肉类。
还需要大量的饮用水。
台风天停水停电是标配。
她踮脚搬走货架上的矿泉水。
倏然透光的缝隙里，栾凛和顾希文站在生鲜区的冷柜旁。
栾凛推着的购物车里面，装满了各种精品食材。
他们俩挨在一起，顾希文仰脸对栾凛说着什么，然后莞尔一笑。
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
顾大律师少见的柔情都给了栾凛。
他们在一起了。
沈知予将脸上的口罩戴了起来，心里面有一只阿姐鼓，敲得心酸又悲壮。
嫉妒吗？有一点。
难过吗？藏在心里就好。
隔着一个货架，在喧嚣的卖场里，那两个人的对话还是很清晰。
“阿凛，我们多买点牛排好不好？台风天，再开瓶红酒，应该很有情调。”
“随你。”
“那再拿点鹅肝吧？你不是挺喜欢那家日料的鹅肝吗？”
“嗯。”
栾凛虽然语言吝啬，神情却是默许又纵容的。
顾希文转过来帮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栾凛侧耳倾身。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登对相配，属于同一个世界。
没有亲眼所见，沈知予强大地认为自己可以坦然，然而她此时腿软。
有些伤口，即使结痂，触碰时依然会痛。
一个男人，如果他爱你，他会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你的存在，会愿意陪你做最琐碎平凡的事情，比如，一起逛超市，挑选柴米油盐。
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记忆深处落灰的门。
在蓝桉潮湿而卑微的青春里，栾凛从来没有跟她一起去过超市，
“周末我们一起去超市好不好？我想买点紫苏和九层塔，给你煮好吃的。”
“不去。没空。”
栾凛不耐烦，煮的那都什么玩意，跟邹婉仪的手艺不相上下。
栾凛的笔记本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蓝桉看不懂的拉丁语。
“我很忙，你自己去买。”
栾凛把钱包丢给蓝桉，
他有看不完的文献，做不完的实验，各种社团活动、朋友聚会。
他的世界广袤而精彩。
而蓝桉，只是他忙碌生活里，见不得光的点缀。
栾凛享受她的照顾，她的身体，她的安静陪伴，却吝于给予阳光下并肩而行的认可。
这哪里是没空呢？
上不得台面的情人，玩玩而己。
爱与不爱，一目了然。
沈知予的心脏，浸泡在冰冷的柠檬水杯里，又酸又涩还冰冷。
栾凛不是天生冷漠，不是他讨厌烟火气。
他只是不愿意沾染蓝桉燃起的烟火气。
人山人海的量贩超市里，栾凛一眼就认出戴个大口罩，躲在货架后面搬水的沈知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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