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予被她们俩一唱一和弄得头大。
“两位，很闲吗？你们俩手头上没案子？”
朱听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滑着椅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神里的八卦之火，还没熄灭。
周围有一些听到的同事，压抑地窃笑。
没什么利害关系的律师们，相处得都不差。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顾希文杀气腾腾地来了。
黑色西装，面无表情。
文件夹“啪”一声丢在程静疏的桌上。
“你写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摘要？重点模糊，逻辑混乱！还有格式，我说多少次了，干净整洁懂不懂，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别给我用回车键换行，行间距会调吗？下班前我要看到干干净净的版本！”
“是，顾律，我马上改！”
程静疏在心里骂人。
顾希文走到她的办公室门口，又折了回来。
“这里是菜市场吗？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大？”
偷偷喝咖啡的律师助理，把盖子盖上，大气不敢出。
顾希文一路骂过去，整个办公区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她怎么了？女魔头今天吃炸药了？”
顾希文最近一反常态，再没了温润明媚的教养。
“被男朋友分手了，拿我们这些牛马撒气呢。”
“哪个男朋友？凌律？”
“哪呀，跟凌律早分了。”
“就是之前被拍到的那个顶级高富帅，是个医生！家里可了不得，在榕州数一数二的。”
“怪不得火气这么大，逮谁咬谁！”
坐一个小时动车，又转半小时客车，到了清溪县。
沈桂梅住在县城老城区的小溪村，一个带个小院的自建楼房里。
周边住的，都是这个县城还没开发之前，最老的原住民。
村口一棵香樟树，樟树底下一座桥，过了桥就是县城的农贸市场。
沈知予生孩子以后，这是第一次回到老家。
沈桂梅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摘菜。
听到铁门的动静，抬起有些呆滞的头。
她家里很少有人会来，除了隔壁的老菜头。
沈知予推着一个箱子放在地上，肩膀上扛着睡着的孩子。
“大妈。”
沈知予从小称呼沈桂梅为大妈，蓝佑明还有一个没进门的小老婆，就是小妈。
“回来了。”
没什么温度，好像她们天天见一样。
沈知予上一次见她还是过年的时候，沈桂梅去的榕州跟她们一起过年。
“念念睡着了？快进屋，别吹着风。”
看到小孙子，沈桂梅眼底的冰霜融化了一点点。
她对沈知予的感情很复杂。
但沈念这个外孙，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
沈知予抱着儿子穿过昏暗的堂屋，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沈桂梅不知道她们会回来，房间肯定没收拾。
沈知予把装好的被子和草席拿出来，抱到顶楼的太阳底下暴晒。
晚上她得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再走。
她从楼上下来，沈桂梅己经倒了一杯擂茶放在桌上。
茶叶，海盐，加入自己喜欢的芹菜或香菜，捣碎，加入滚水。
满屋都是草本的清香。
“台风没吓着孩子吧？”
“没有，我们在一个朋友家避了几天。”
“朋友？男的女的？靠得住吗？你别又……”
沈桂梅的话没说完，打住了。
沈知予未婚先孕这事，是她们母女俩过不去的坎。
隔三差五，沈桂梅总要说一说。
但沈念出生以后，她又爱得紧。
也是矛盾的人。
“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她不敢说栾凛。
虽然大妈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她只知道对方的家世不错。
让沈桂梅知道她又招惹了那种豪门世家的男人，肯定少不了数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
沈知予是那个癞蛤蟆。
果然，沈桂梅恨铁不成钢的又来了，“你说你，当初要是听我的，何至于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吃苦受累？连个正经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培养沈知予，她也争气，被贵族学校录取，还考上了双一流的顶尖大学，谁承想被一个小黄毛搞大了肚子，断送了前程。
想到这里，沈桂梅唉声叹气起来。
这死丫头还不肯说出小黄毛是谁，否则当年她早就打断他的狗腿了。
“大妈，你去看看念念？！”
这种时候，一提沈念准行。
当初死活要她打掉孩子，可孩子出生以后，沈桂梅还是忍不住三天两头往榕州跑。
“行了行了，回来就安心住几天。念念我看着，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沈桂梅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是气又是疼。
她挥挥手，“家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饿不着你们娘俩。”
这就是沈桂梅。
嘴上从不饶沈知予，还是会给她留一碗饭，留一张床。
“妈妈！妈妈！”
楼上沈念醒了，正哼哼声。
沈桂梅立刻上楼了，“念念醒啦？外婆在这儿呢！饿不饿？外婆给你蒸了鸡蛋羹。”
第二天早上。
沈知予刚起床把被子叠好。
楼下就吵吵起来了。
烫着时髦卷发的柳芸，带着蓝松来了。
“前几天台风，后山那边塌了一块，没把咱家那些东西给冲出来吧？”
柳芸所谓的那些东西，是小溪村的一个神秘传说。
蓝家曾祖父是当地的大地主，被抄家前，听说连夜将几坛子金银珠宝埋在了后山。
后来老爷子去世得突然，只有儿媳妇沈桂梅守在身边。
大家就都猜测，沈桂梅一定知道，那批宝贝藏在什么地方。
沈桂梅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哎呀，大姐，你就别装糊涂了！松弟要结婚，女方家要求高，现在我们急需用钱，你这做大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蓝家的香火断了吧？”
沈桂梅在院子里切着萝卜条，手上的事儿不停，“你们也配提蓝家的香火？你这个狐狸精，我们蓝家的族谱上有你们的名字吗？滚！都给我滚出去！”
沈桂梅扬着手上的菜刀，一路把人赶到门口。
沈家在当地算是书香门第，斯文的沈桂梅年少的时候肯定想不到，她老了老了，会动不动就提着菜刀，与柳芸这种女人火拼。
“沈桂梅！那宝贝是蓝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柳芸知道沈桂梅不敢来真的，站在院子里横了起来。
沈知予从楼上下来，挡在了沈桂梅身前，把菜刀收起来，丢在院子里桌子底下。
正当防卫要是持刀，也很难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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