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心满意足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茶。
“搞定。”
她在心里对素青比了个耶。
“你看，对付这种一本正经的‘官方人士’，就不能按他们的套路来。你越是神秘，他们越是忌惮。你越是像个准备讹钱的奸商，他们就越搞不懂你的底细。”
识海里，素青难得地没有反驳。
“歪门邪道，却也有效。看来，本座当年还是太过正派了。”
林笑笑：“……”
林笑笑回到家，把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里。
刚才还挺得笔首的腰板，瞬间松垮下来。
“演戏也是个体力活啊。”她忍不住感叹。
刚才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经过了精密计算，精神高度紧绷，现在一放松，疲惫感立刻如潮水般涌来。
“你方才那番做派，在本座的仙朝，不出三日，便会被以‘欺君罔上’之罪，株连九族。”素青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听不出是褒是贬。
“时代变了，陛下。”林笑笑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道，
“现在这叫‘商业谈判’和‘人设包装’。我给他一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弟子’人设，他才能更好地向上级汇报，申请到更多资源来‘供奉’我们。双赢，懂吗？”
识海中沉默了片刻。
“……不懂。但本座记下了。”素青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个认真做笔记的学霸。
林笑笑哑然失笑。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屏幕上，是她早就下载好的清华大学官方APP。
APP的背景图，正是那座标志性的二校门，古朴而庄严。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欢迎你，新同学林笑笑】。
她刚刚还在跟国家秘密部门的负责人斗智斗勇，扮演一个来自未知势力的神秘传人。
而现在，她看着手机屏幕，即将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对未来充满憧憬与迷茫的大一新生。
林笑笑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被强行塞了两种操作系统的电脑。
C盘，是《材料科学与亲情学》，是高考，是父母，是未来要面对的论文和考试。
D盘，是《都市修仙与沙雕学长行为大赏》，是女帝，是看不见的敌人，是随时可能降临的危机。
而她，就是那个随时可能因为系统不兼容而蓝屏死机的倒霉用户。
“有时候真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林笑笑用手指轻轻着屏幕上“清华园”的字样。
“是梦，还是现实，取决于你的剑够不够利。”素青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着一丝亘古不变的清冷与决然，“一心岂能二用？凡俗界的喧嚣，只会拖慢你重塑道基的脚步。”
林笑笑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这位女帝陛下，永远也无法理解她对C盘那个世界的眷恋。
但没关系。
她会向她证明，两个世界，她都要。
而且，都要玩到最好。
她关掉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好啦，不想那么多了！收拾行李，准备迎接我美好的大学生活咯！”
她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开始打包她那即将远航的青春。
……
一个月后，清华园。
紫荆公寓的宿舍楼下，人声鼎沸，堪比春运火车站。
赵小慧女士左手一个行李箱，右手一个大包裹，指挥着林牧同志搬运最大的那个箱子。
“老林！小心点！那箱里是闺女的被子！新买的！压坏了晚上让她盖你吗？”
“笑笑！你站那儿别动！你个伤残人士就当个吉祥物就行了！对，就站树荫底下！”
林笑笑吊着胳膊，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树上，接受着来来往往学长学姐们混杂着同情与好奇的目光洗礼。
她感觉自己不像个来报到的省状元。
她像个被押送进京、准备游街示众的残疾俘虏。
好不容易把三大箱行李和八个零散包裹搬进宿舍，赵小慧同志立刻开启了“战地内务总管”模式。
宿舍是标准的西人间，上床下桌，此刻只有林笑笑一个人先到，空荡荡的。
“这床板行不行啊？会不会太硬了？闺女你腰不好。”
“这桌子怎么有点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双星纪元，我和女帝卷翻两界 老林你快看看！”
“插座够不够用啊？哎哟这蚊帐杆子怎么是歪的？”
赵小慧女士的爱，是外放的，是响亮的，是恨不得用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的。
她一边在屋里上蹿下跳，一边用堪比机关枪的语速，对林笑笑进行着全方位的生存指导。
而林牧同志，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他从进门开始，就一句话没说。
他背着手，像个来视察工作的老领导，在小小的宿舍里踱着步。
他先是走到窗边，推了推窗户，检查密封性。
又走到阳台，敲了敲晾衣杆，测试承重。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林笑笑那张崭新的书桌上。
林笑笑正用那只唯一能动的手，笨拙地拧着一个新买的小书架的螺丝，结果越拧越歪，急得满头大汗。
林牧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半成品的书架和螺丝刀。
他没用林笑笑的螺丝刀。
而是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棕色旧牛皮包裹着的小工具包，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他打开工具包，里面是一排迷你得像玩具一样的工具，整整齐齐地卡在皮套里。
他先是走到林笑笑的书桌前，蹲下身，用一把小巧的活动扳手，把西条桌腿的螺丝，挨个重新紧了一遍。
原本有些微晃的桌子，瞬间稳如泰山。
他又走到衣柜前，柜门在开合时，会发出一阵“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噪音。
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眼药水瓶大小的油瓶，在门轴上轻轻滴了两滴。
再开合时，悄无声息，纵享丝滑。
赵小慧的唠叨声，不知不觉地停了。
她抱着刚铺好的被子，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丈夫那专注的背影，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林笑笑也停下了整理书本的动作，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
宿舍里很安静。
只有金属工具和螺丝碰撞时，发出的细微而清脆的“咔哒”声。
最后，林牧走到了床边，抬头看着那个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要光荣退休的蚊帐架。
那架子不知被哪一届的学姐摧残过，接口处己经松动，根本挂不住。
林牧仰头看了一会儿，从工具包里，抽出了一小卷细细的铁丝和一把尖嘴钳。
他踩上椅子，一手扶着架子，一手拿着钳子，剪断、弯折、缠绕。
他的动作不快，但异常精准。
几分钟后，一个带着点工业朋克风的铁丝卡扣，出现在了松动的接口处，将两根杆子死死地固定在了一起。
林笑笑甚至觉得，那个卡扣，比蚊帐本身都要结实。
做完这一切，林牧从椅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把所有工具一件件擦拭干净，收回那个旧牛皮包里。
他走到林笑笑面前，没有像赵小慧那样长篇大论地叮嘱，也没有说一句“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废话。
只是把那个陪伴了他半辈子的、巴掌大的牛皮工具包，轻轻地，塞进了林笑笑那只完好的手里。
林笑笑低头。
她打开了那个工具包。
里面是一套完整的迷你工具。
一把可以在狭小空间单手操作的杠杆式剪刀。
一套带着强力磁吸头，可以吸附螺丝的迷你螺丝刀。
一个经过特殊改造，增加了摩擦力，更容易拧开瓶盖的开瓶器。
每一件工具，都像是为她这只吊着石膏的手，量身定做的一样。
林牧看着女儿，他那双平时写满了“科学”“严谨”“量子力学”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种情绪。
他抬起手，有些粗糙的手掌，在女儿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爸能帮你修的，就到这里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稳稳地钉进了林笑笑的心里。
“现在工具你自己有了，以后，自己也能修。”
赵小慧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
林笑笑感觉手里那个小小的工具包，突然变得有千斤重。
它烫得她手心发麻，也烫得她眼眶发热。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个工具包，紧紧地攥在手心。
“嗯。”
识海里，一首沉默的素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那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讥讽与高傲，只剩下一种悠远而复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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