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黄巾惨败的消息,像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了南阳郡的每一个角落。信使跌跌撞撞地冲进张曼成的议事厅,脸上沾满尘土,声音颤抖着报告:“大帅,不好了!波才将军在长社……全军覆没!汉军火烧连营,波才将军被孙坚斩首了!”
张曼成手里的竹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波才兄弟他……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作为太平道在南阳的最高首领,张曼成一向以沉稳著称,但此刻,他的手指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议事厅里顿时一片哗然。几个将领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低呼:“波才将军有数十万大军啊!怎么说败就败了?”
“安静!”张曼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视手下众将,沉声道:“波才兄弟轻敌冒进,未听大贤良师警告,才遭此大败。但我们南阳不同——我们有大贤良师亲授的《黄天军纪》和《黄天土地法》,我们有百姓支持,绝不能自乱阵脚!”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传令下去,各营加强戒备,防止汉军乘胜来袭。同时,召集所有渠帅,一个时辰后在此议事!”
众将齐声应诺,但张曼成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不安和疑虑。他心中暗叹:波才的败亡,就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所有黄巾将领——汉军并非不堪一击,这场起义,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外,李勇正带着几十个残兵,在山林中艰难跋涉。他们又饿又累,衣服破破烂烂,活像一群逃荒的难民。
“头儿,咱们真的能找到大贤良师吗?”一个年轻士兵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地问。
李勇瞪了他一眼:“废话!大兄在河北等着我们呢!只要找到他,就能问明白为什么他能预知东南风,为什么波才大哥不听劝……”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脑海中又浮现出波才被孙坚斩杀的那一幕,心中一阵刺痛。要是当时波才大哥听了大贤良师的警告,该多好啊!
“可是头儿,我饿啊……”另一个士兵哭丧着脸,“咱们从颍川逃出来都三天了,就吃了些野果,再这样下去,没到河北就先饿死了。”
李勇板起脸:“咱们是黄天义军,不是土匪!绝不能抢百姓粮食!再坚持一下,到了前面村子,看看能不能用身上的东西换点吃的。”
他摸了摸怀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把短刀。这是波才生前送给他的,说是将来立功了再换把好的。现在波才死了,这把刀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头儿,你说大贤良师真的能未卜先知吗?”年轻士兵又好奇地问。
李勇眼神复杂:“大兄的本事,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但他既然能预知东南风,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等见了他,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而此时在南阳,张曼成己经召集了所有高级渠帅。议事厅里气氛凝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大帅,颍川败了,汉军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南阳!”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粗声粗气地说,“要我说,咱们应该主动出击,先灭了周边的汉军据点!”
另一个文士打扮的渠帅立即反驳:“不可!皇甫嵩和朱儁都是沙场老将,现在士气正盛,我们贸然出击,岂不是步波才后尘?”
“那你说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我们应该固守南阳,依靠百姓支持,与汉军周旋……”
“够了!”张曼成猛地一拍桌子,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你们忘了大贤良师的教诲吗?我们起义,不是为了打打杀杀,是为了建立黄天盛世!”
他走到厅中,声音激昂:“波才兄弟败了,是因为他忘了根本——我们黄巾军是义军,不是流寇!他在长社纵容部下劫掠,大营扎在草丛中,这才给了汉军可乘之机。”
张曼成从怀中取出两卷竹简,郑重地举过头顶:“这是大贤良师亲笔所书的《黄天军纪》和《黄天土地法》。从今日起,南阳全境,必须严格执行!”
他打开《黄天军纪》,朗声诵读:“第一,不得欺凌百姓,违者斩!第二,不得私藏缴获,违者杖!第三,不得饮酒误事,违者鞭!”
接着又展开《黄天土地法》:“所有土地,收归黄天所有,按人口均分。世家豪强,多占之地,一律没收。开仓放粮,赈济贫民!”
几个出身贫寒的渠帅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但也有一些将领面露难色。
一个中年渠帅小心翼翼地说:“大帅,这样会不会太急了?那些世家大族在南阳根基深厚,我们一下子把他们得罪光了,恐怕……”
张曼成斩钉截铁地说:“怕什么?我们黄巾军起义,本来就是要推翻这些蛀虫!大贤良师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百姓支持我们,何惧世家豪强?”
他当即下令:“赵弘!”
“在!”一个精瘦的将领应声出列。
“你带一队人马,立即查抄南阳最大的粮商刘氏仓库,所有粮食,一半充作军粮,一半分发给贫苦百姓!”
“韩忠!”
“在!”一个彪形大汉踏步上前。
“你负责清点南阳周边土地,按照《黄天土地法》,重新分配。记住,一定要公平,谁敢徇私舞弊,军法处置!”
“孙夏!”
“末将在!”一个年轻将领应道。
“你带人在城中搭建粥棚,每日施粥。同时张贴安民告示,告诉百姓,黄巾军是来解救他们的!”
众将得令,纷纷行动起来。张曼成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他走到窗前,望着南阳城街道,喃喃自语:“大贤良师,您放心,曼成一定不负所托,在南阳建立起黄天的第一个根据地!”
新政推行之初,确实遇到不少阻力。特别是分配土地时,闹出不少笑话。
一个黄巾小兵拿着土地册,对着一群农民大声宣布:“按照大贤良师的《黄天土地法》,每户按人口分地!家里几口人,就分几亩地!”
一个老农战战兢兢地问:“军爷,俺家五口人,能分多少地?”
小兵掰着手指头算:“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五五二十五!”他得意地一拍大腿,“分你二十五亩!”
老农目瞪口呆:“军爷,您算错了吧?五口人应该是五亩地啊?”
小兵一愣,挠着头:“啊?我算错了?等等,我再算算……一五得五,没错啊,五五二十五!”
旁边另一个士兵看不下去了,插嘴道:“笨蛋!五口人就是五亩地,什么五五二十五!你当是算九九乘法表呢?”
小兵脸一红,梗着脖子说:“我、我这不是为了让老乡多分点地嘛!”
老农和周围百姓都忍不住笑了。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都知道黄巾军里有个“算术不好但心肠好”的小兵。虽然闹了笑话,却意外地拉近了与百姓的距离。
张曼成听说后,也是哭笑不得。他把那个小兵叫来,本想训斥一番,但看对方一脸憨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以后算数的事,找识字的帮忙。不过你这份心是好的,下去领赏吧。”
小兵欢天喜地地走了。张曼成摇摇头,对身边的亲信说:“咱们的兄弟大多出身贫寒,不识字很正常。重要的是他们有一颗为民的心。”
随着新政深入,南阳百姓的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食不果腹的贫民,如今分到了土地,领到了粮食;曾经被世家奴役的佃户,如今成了自耕农。街道上,粥棚前排起长队,领到热粥的百姓无不感激涕零。
“黄巾军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一个老大娘捧着热粥,老泪纵横。
“什么菩萨,是大贤良师派来的天兵天将!”旁边有人纠正。
张曼成经常微服私访,混在百姓中听取意见。一次,他听到两个老农在闲聊。
“老张头,分到地了?”
“分到了分到了!三亩好地!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有自己的地!”
“是啊,黄巾军来了,咱们才活出个人样。以前给袁家种地,辛苦一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嘘!小声点,袁家势力大着呢……”
张曼成心中一动。袁家,南阳最大的士族,也是新政最大的障碍。
果然,新政触动了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以往作威作福的豪强,土地被没收,仓库被查抄,心中怨气冲天。
在南阳城外的一处豪华庄园里,几个世家代表秘密聚会。
“简首无法无天!张曼成这个妖道,竟然敢分我们的地!”一个胖商人拍着桌子怒吼。
“我家的粮仓被抄了一半!那可都是祖辈辛苦积攒的啊!”另一个瘦高个捶胸顿足。
主位上,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冷冷开口:“各位稍安勿躁。张曼成如此胡作非为,必不长久。”
众人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此人名叫袁胤,是袁家在南阳的代表,也是袁术的堂弟。
袁胤慢条斯理地说:“我己经收到公路兄(袁术字公路)的密信。他正在汝南集结兵马,联络各路豪强。只待时机成熟,便可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张曼成!”
“公路将军真要出手?”胖商人惊喜道。
袁胤点头:“张曼成推行什么‘新政’,己经触动了我袁家根本。公路兄说了,绝不能让这些妖道在南阳站稳脚跟。”
他压低声音:“诸位回去后,暗中联络旧部,囤积兵器。只等公路兄大军一到,我们便在城内起事响应!”
“好!”众人齐声应和,眼中闪着复仇的光芒。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曼成也收到了密报。
“大帅,据可靠消息,袁术在汝南频繁调动兵马,似乎有所图谋。”一个探子跪地禀报。
张曼成皱眉沉思。袁术,袁家这一代的代表人物,虽然年纪轻轻,但野心勃勃,在士族中威望很高。
“还有,”探子继续说,“城内几个世家最近活动频繁,经常秘密聚会。”
旁边的将领赵弘怒道:“大帅,这些蛀虫果然不死心!要我说,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全抓起来!”
韩忠比较冷静:“不可。现在我们刚刚站稳脚跟,贸然抓捕世家,恐怕会引起恐慌。”
孙夏提议:“不如加强城防,同时派细作混入世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张曼成点点头:“孙夏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南阳,不能自乱阵脚。”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南阳周边:“袁术若来攻,必从汝南方向。传令下去,在边境要道增设岗哨,多派巡逻队。”
顿了顿,他又说:“同时,加快土地分配进度。只要百姓真心拥护我们,袁术就算来了,也得不到支持!”
命令下达后,南阳黄巾军更加忙碌。一边要推行新政,一边要防备外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张曼成更是经常工作到深夜。这晚,他正在批阅公文,亲兵端来晚饭——一碗稀粥,两个馍馍。
“大帅,您一天没吃饭了,多少吃点吧。”
张曼成头也不抬:“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亲兵忍不住说:“大帅,您也太俭省了。现在咱们仓库里有的是粮食,您何必……”
“闭嘴!”张曼成猛地抬头,目光严厉,“仓库里的粮食是百姓的,是兄弟们的!我身为统帅,更应以身作则!”
亲兵吓得不敢再言。张曼成叹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去休息吧,我看完这些就吃。”
亲兵退下后,张曼成拿起己经凉透的馍馍,就着凉水慢慢吃着。他想起在巨鹿时,张角对他的教诲。
“曼成啊,我们起义,不是为了自己享福,是为了天下百姓。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当时他还不太明白,现在亲眼看到南阳百姓因为分到土地而露出的笑容,他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大贤良师,您放心,曼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他在心中默默发誓。
第二天,张曼成亲自到城外的农田视察。正是春耕时节,农民们在新分到的土地上辛勤劳作。
看到张曼成来了,农民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感激。
“张大帅,多亏了您啊,俺家今年终于能吃上饱饭了!”
“是啊是啊,以前给地主干活,收成大半都被拿走了,现在收成全是自己的!”
一个老汉拉着张曼成的手,老泪纵横:“大帅,您就是活菩萨啊!俺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有自己的地……”
张曼成心中感动,温声道:“老人家言重了。这土地本来就是你们的,我们只是物归原主。”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对围观的百姓说:“这土地,养育了我们祖祖辈辈。它不该被少数人霸占,应该属于所有辛勤耕作的人!”
“张大帅说得对!”百姓们齐声欢呼。
然而,在这片和谐的表象下,暗流涌动。
当晚,袁胤的庄园里,几个世家代表再次秘密聚会。
“都准备好了吗?”袁胤问。
一个黑衣人躬身回答:“回家主,城内我们己经联络了三百死士,都是各家的护院家丁,武艺高强。”
另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说:“兵器也准备好了,藏在城西的货栈里。”
袁胤满意地点点头:“好!只等公路兄大军一到,我们便打开城门,里应外合!”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张曼成不是喜欢分地吗?等抓到他,我要把他剁碎了肥田!”
众人都阴森地笑了。
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房顶上的一个黑影听得一清二楚。那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屋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张曼成收到了密报。
“大帅,果然如您所料,袁家要反!”孙夏急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我们在袁胤府上的细作刚刚传来消息,袁术不日就要发兵,城内世家准备里应外合!”
张曼成并不意外,冷静地问:“知道具体时间吗?”
“还不清楚,但应该就在这几天。”
张曼成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好啊,来得正好。”
赵弘不解:“大帅,您还笑?咱们现在内忧外患,情况危急啊!”
张曼成站起身,目光炯炯:“你们不懂。袁术若真来攻,正是我们立威的好机会!”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南阳城:“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本来不好对付。但现在他们自己跳出来了,反而省了我们的事。”
韩忠恍然大悟:“大帅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没错!”张曼成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他们不是要里应外合吗?我们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当即下令:“孙夏,你带人严密监视所有参与密谋的世家,但要装作不知情,避免打草惊蛇。”
“赵弘,你暗中调集精锐,在城西货栈附近设伏。一旦他们取用兵器,立即抓捕!”
“韩忠,你负责城防,表面上一切如常,暗地里加强戒备。”
众将得令,分头行动。
张曼成独自站在厅中,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波才,想起了颍川的惨败。
“波才兄弟,你若能像大贤良师教导的那样,严明军纪,善待百姓,又何至于此?”他轻声自语,“放心吧,在南阳,我绝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此时,在汝南,袁术正在大帐中与部下议事。
“主公,探马来报,张曼成在南阳推行什么‘新政’,开仓放粮,分田分地,很得民心啊。”部将张勋担忧地说。
袁术不屑地哼了一声:“收买人心的小把戏!那些贱民懂什么?给点甜头就感恩戴德。”
另一个部将桥蕤说:“不过张曼成此举,确实触动了南阳世家的利益。据袁胤来信,各家都愿意配合我们起事。”
袁术得意地笑了:“很好!传令下去,三日后发兵南阳!我要让张曼成知道,得罪我袁家的下场!”
他站起身,意气风发:“等拿下南阳,那里的土地财富,各位都有份!”
帐中将领个个喜形于色,仿佛己经看到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但他们不知道,张曼成早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而在遥远的北方,李勇一行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收留他们的村庄。用短刀换了些干粮后,他们再次踏上北上的路途。
“头儿,再往北就是冀州了,应该快到大贤良师的地盘了吧?”年轻士兵满怀希望地问。
李勇望着北方,目光坚定:“快了,就快了。等见到大兄,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他摸了摸怀里波才的短刀,心中默念:波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颍川的教训告诉大兄,绝不会让你的血白流!
南阳的夜,格外宁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宁静之下,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张曼成的新政赢得了民心,也招来了杀身之祸。袁术的大军正在路上,城内的阴谋即将爆发。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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