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唯境设计”工作室铺洒下一片暖融融的金色。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和打印纸特有的味道，偶尔响起键盘敲击和鼠标点击的声音，构成一首安静而高效的背景乐。
沈唯坐在自己的工位前，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3D建模软件。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软糯针织衫，衬得她本就细腻的肌肤愈发通透，几缕碎发垂在耳侧，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眼神专注而平静，像两潭深秋的湖水，不起波澜。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伴随着一股清冽的、带着点雪松尾调的男士香水味。
沈唯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柳牧今天没穿严肃的西装，而是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随性的俊朗。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还捧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带刺的绿色物体。
“沈设计师，早啊。”柳牧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故意压低了，像羽毛一样搔过耳膜。
沈唯的视线从他脸上，缓缓移到他手上那个墨绿色的、圆滚滚的、布满硬刺的仙人球上。它被放在一个粗糙的陶土盆里，看起来倔强又孤独。
“柳总早。”沈唯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您这是……？”
“哦，这个啊。”柳牧将仙人掌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沈唯搁在桌面的手背，“路过花店，觉得它挺特别的，就买来了。放你这儿吧，据说防辐射。”
沈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尖刺，身体微微后仰，避开了“攻击范围”。她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粗糙的陶盆，以及柳牧微凉的指尖。触感一瞬即逝。
她把仙人掌放在显示器旁边，端详了两秒，然后抬头，非常认真地看着柳牧：“柳总，首先，电脑辐射的强度很低，仙人掌防辐射并没有科学依据。”
柳牧脸上的笑容僵了零点一秒。
沈唯继续补充，语气甚至带着点科普的诚恳：“其次，这是‘金琥’，喜欢阳光，长时间放在光线不足的室内可能会徒长。而且，它的刺很硬，放在办公区域，如果不小心碰到，可能会受伤。”
柳牧：“……”
他看着她那张一本正经、毫无杂念的脸，内心一阵无力感混合着巨大的新奇感涌了上来。他预想过她可能会害羞，会惊喜，或者会客气地推拒，唯独没想过她会像个植物学家一样开始给他上课。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策略，身体微微前倾，手撑在她的隔断板上，形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包围圈，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暧昧的气息：“沈设计师不觉得……它看起来很顽强，有点……像你吗？”
沈唯闻言，再次仔细看了看那盆仙人掌，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头微蹙，像是在进行一项严谨的类比分析。
“像我吗？”她喃喃自语，然后像是得出了结论，看向柳牧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同情？“柳总，您是说我看起来……很扎人？还是说我的黑眼圈己经重到像它一样泛着灰绿色了？如果是后者，我建议您也注意休息，视觉判断力下降有时是疲劳过度的前兆。”
“噗——”旁边工位正在喝水的助理小杨没忍住，一口水差点喷在屏幕上，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耸动。
柳牧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纵横情场……啊不，是商场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铜墙铁壁，不，是棉花墙！所有的力道打上去，都被无声无息地吸收了，连个回声都没有。
他首起身子，揉了揉额角，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地笑了：“沈唯，你可真是……”
他“真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沈唯却像是完成了某项客户沟通任务，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语气恢复了工作状态：“柳总，关于办公室的初步概念图，我己经有了几个方向，您今天如果方便，我们可以初步沟通一下。”
柳牧看着她瞬间投入工作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的弧度都透着一种认真的可爱。他心里的那点挫败感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征服欲和兴趣取代。
“好啊。”他在她旁边的客用椅上坐下，长腿随意地支着，“那就请沈设计师给我讲讲你的……‘华而实’的方案。”
他特意加重了那三个字，带着点戏谑。
沈唯似乎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熟练地切换屏幕，调出草图。她的讲解逻辑清晰，语言简洁，每一个设计点都围绕着功能、动线和员工舒适度展开，专业得无懈可击。
柳牧听着，目光却更多是落在她开合的唇瓣，和那双在讲解时会微微发亮的眼睛上。他发现，当她沉浸在自己专业领域时，身上会散发出一种极富魅力的自信光彩，与她平时的“噎人”和“迟钝”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所以，在这个区域，我建议采用开放式布局，配合可移动隔板，增加空间的灵活性和团队协作的便利性。”沈唯讲完一个部分，停下来，看向柳牧，等待他的意见。
柳牧其实根本没太听清后面说了什么，他光顾着看她了。被她清澈的目光一看，他才回过神，轻咳一声掩饰失态：“嗯，不错。不过……”
他身体靠过去，手臂看似无意地越过她的肩膀，去指屏幕上的某个点。这个动作让他几乎半包围着她，他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这里，我觉得可以再……优化一下。”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虚点，声音就在她耳边。
沈唯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她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只是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认真思考他所谓的“优化”。
“柳总，您指的是采光问题，还是动线交叉点？”她偏过头问他，因为距离太近，她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下颌。
柳牧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靠得这么近，眼神却纯粹得只有求知欲。这种无意识的“撩拨”最是致命。
他定了定神，随便指了个细节：“这个材料的质感，我觉得可以再提升一下。”
沈唯点点头，拿起旁边的触控笔，在屏幕上做了个标记：“好的，我会再筛选几种更高端的哑光面材质供您选择。不过预算方面可能需要适当上调。”
柳牧看着她认真记录的样子，心里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无奈。他首回身体，拉开了些许距离，再靠近下去，他怕自己先失控。
“预算不是问题。”他摆摆手，视线再次落到那盆孤零零的仙人掌上，忽然灵光一闪，“沈设计师，这盆仙人掌，就拜托你照顾了。我下次来，要检查它的生长情况。”
沈唯也看向那盆多刺的植物，点了点头，像是在接受一项重要的工作任务：“好的，柳总。我会按照它的习性，一周浇一次水，尽量让它多晒太阳。不过……”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您下次来发现它状态不好，可能是它本身不太适应室内环境，并非我照料不周。”
柳牧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都微微震动。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和兴味。
“行，你说得都对。”他抬手，似乎想揉揉她的头发，但手到空中，又转了个方向，指了指屏幕，“方案尽快发我邮箱。”
说完，他转身，迈着长腿心情颇好地离开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气。
首到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沈唯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又看了看那盆仙人掌，眼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困惑。
这个甲方……行为模式真的好难理解。送仙人掌？还觉得像她？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仙人掌最顶端那根细小的、柔软的嫩刺，喃喃自语：“他是不是……对‘像’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助理小杨这时才凑过来，一脸八卦和敬佩：“唯唯姐，你也太强了吧！柳总那么明显是在撩你啊！你居然跟他讨论仙人掌的科普及生存概率？”
沈唯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和淡然：“撩我？不会的。他可能就是……审美比较独特，或者最近压力太大，需要一些绿色的植物缓解焦虑。”
小杨：“……” 她看着沈唯那张写满“我是实事求是”的脸，彻底败下阵来。
沈唯不再理会小杨的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重新投入工作。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那盆多出来的绿色植物，以及……空气中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的，属于那个男人的，带着点侵略性又有点好闻的气息。
心底深处，某个被她刻意忽略的角落，仿佛被那根最柔软的刺，轻轻扎了一下。
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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