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前三日，咸阳宫己处处透着喜庆。朱红的宫墙被重新粉刷，檐角挂满了五彩宫灯，连太液池的游船都换上了新的帷幔，绣着凤穿牡丹的纹样。傅竹妡坐在镜前，看着宫女为自己梳理长发，铜镜里的人影眉眼温柔，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
“夫人，这是尚服局新制的凤袍，您试试？”宫女捧着一袭华服上前，玄色的缎面上用金线绣满了凤凰，展翅欲飞的姿态栩栩如生，领口和袖口缀着圆润的珍珠，走动时便发出细碎的声响。
傅竹妡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金线，忽然想起在临淄染坊看到的那匹碧色鲁缟。那时的布裙简单舒适，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穿上这样繁复华贵的衣裳。她摇了摇头：“先放着吧，我还是穿常服自在些。”
宫女拗不过她，只好将凤袍仔细收好。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嬴政一身常服走进来，手里拿着个锦盒：“在忙什么？”
“在看她们布置。”傅竹妡起身迎上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盒上，“这里面是什么？”
“你猜。”嬴政笑着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枚通体莹白的玉印，印纽是一只蜷卧的凤凰，羽翼的纹路雕刻得极为精巧，正是象征皇后权力的凤印。
傅竹妡的指尖轻轻拂过玉印，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这就是……凤印？”
“嗯，”嬴政拿起玉印，在她掌心轻轻一按，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三日后，它就正式属于你了。”他看着她眼中的忐忑，忽然道，“是不是觉得压力很大？”
傅竹妡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怕……做不好。那些博士们虽不再反对，心里未必服气；六国的旧贵族，更等着看我的笑话。”
“怕什么？”嬴政握住她的手，将凤印重新放回锦盒，“朕让你做皇后，不是让你去讨好所有人，是让你做你自己。你在临淄挡箭时不怕，在泰山封禅时不惧，如今不过是接受一个名分，反倒胆怯了？”
他的话像一剂定心丸，傅竹妡忽然笑了：“是啊，我怕什么。”
正说着，蒙毅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陛下，淳于越博士联合了三十位儒生，在宫门外跪请，说要在册封大典上按古礼行事，让皇后行‘九叩大礼’，拜祭历代先王。”
“九叩大礼？”嬴政眉头微皱，“他们是忘了，还是故意装傻？朕早己废除繁文缛节，皇后与朕同尊，为何要行九叩大礼？”
傅竹妡心头一沉，她知道，淳于越等人是想用古礼来折辱她，提醒所有人她“出身微末”，不配与历代先王同列。
“陛下，”她轻声道，“不如……就依他们吧？不过是几叩首，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嬴政断然拒绝，“你是大秦的皇后，是与朕并肩的人，岂能向任何人叩首，哪怕是先王？他们想借古礼压你，朕偏不让他们得逞。”他对蒙毅道，“告诉淳于越，大典的仪轨按朕定的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秦剑指六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皇后只需向天地、向朕行三礼，其余一概免了。若他再纠缠，就以‘扰乱大典’论处。”
蒙毅领命而去，傅竹妡看着嬴政紧绷的侧脸，心里既温暖又不安：“这样会不会……太刚硬了？”
“对付迂腐之人，就得刚硬些。”嬴政叹了口气，拥住她，“你放心，有朕在，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接下来的两日，宫中相对平静。淳于越等人虽未再闹事，却传出不少流言，说皇后出身低贱，恐难承载天命，甚至有人编造出“彗星出现，主后宫不宁”的谣言，试图动摇民心。
傅竹妡没有理会这些流言，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大典的事宜。她让人将临淄送来的蜂蜜分给宫中的内侍宫女，又亲自去探望了几位生病的老宫人，陪她们说说话，像往常一样温和待人。
大典前一日，她正在整理嬴政的奏章，忽然看到一份来自楚地的奏报，说当地的旧贵族借着“皇后出身”的由头，煽动百姓囤积粮食，意图制造混乱。奏报的末尾，李斯建议严惩为首的贵族，以儆效尤。
傅竹妡沉吟片刻，提笔在奏报旁写下几行字：“楚地初定，不宜重罚。可令郡守开仓放粮，平抑粮价，再派使者宣示皇后恩德，说楚地女子亦可凭功绩显贵，以安民心。”
嬴政回来时，看到她的批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这法子，比李斯的刚硬手段更管用。”他拿起朱笔，在她的批注旁画了个圈，“就按你说的办。”
夜深人静时，傅竹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宫墙外的万家灯火，忽然想起在临淄的那个夜晚，她和嬴政坐在淄水岸边，听着渔歌唱晚，那时的心愿不过是“天下安稳，百姓安康”。如今，这个心愿即将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她将成为皇后，站在天下女子的顶端，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份安稳。
她伸手摸了摸枕边的凤印锦盒，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渐渐平静。那些流言也好，争议也罢，终究会随着时间散去。重要的是，她没有忘记初心，嬴政也始终在她身边。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傅竹妡终于睡了过去，梦里是临淄的麦饼香，是泰山的云海，是驰道上的箭雨，最后定格在嬴政温柔的笑容里。
册封大典的清晨，傅竹妡在宫女的搀扶下换上凤袍。沉重的衣料压在身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铜镜里的女子，眉眼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从容。她轻轻抚摸着肩胛的疤痕，那里早己淡得看不见，却像一枚勋章，提醒着她一路走来的风雨。
“夫人，该启程了。”宫女轻声提醒。
傅竹妡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枚凤印锦盒，握在手中。走出寝殿的那一刻，阳光洒在她身上，金线绣成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宫道两旁，内侍宫女们齐齐跪拜，山呼“皇后千岁”。傅竹妡的脚步沉稳，目光坚定，一步步走向章台殿——那里，有她的夫君，有她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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