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风暴之眼与暗箭难防
刘校长被停职调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不仅仅是宏远电子厂内部，连带着整个应用型大学乃至本地的教育圈、工业圈都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一场由两名普通实习生掀起的风暴，终于演变成了席卷各方的飓风。
陈阳和王磊被安排住进了一间条件相对较好的双人宿舍，行动不再受到限制，但也暂时不能离开厂区。他们成了风暴的中心，也是调查组重点保护的对象。
工厂的生产依旧处于停滞状态。工人们人心惶惶，管理层更是人人自危。往日里颐指气使的线长、主管们，此刻见了陈阳和王磊，眼神都躲躲闪闪，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那种感觉，就像他们不是学生，而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
“妈的，真他娘的扬眉吐气！”王磊走在厂区内，看着那些曾经欺压他们的管理人员如今畏缩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舒坦，几个月来的憋屈一扫而空，“你看那个姓王的线长，以前多横啊，现在看见咱们，恨不得绕道走！”
陈阳笑了笑，却没有王磊那么兴奋。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张主任、李领班乃至刘校长虽然倒台了，但他们背后可能牵扯的利益网络绝不会轻易罢休。而且，调查还在继续，最终的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始终惦记着一个人——赵姐。
自从那晚分别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赵姐。他尝试过向调查组隐晦地打听，得知赵姐也接受了问话，但之后就被安排休假了。这看似合理的安排，却让陈阳隐隐感到不安。李领班那个账本失窃一晚，以他的多疑，真的会毫无察觉吗？赵姐冒险帮他，会不会己经被盯上了？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王磊。
王磊也收敛了笑容，皱起眉头：“是啊，赵姐可千万别出事。要不……我们跟调查组的人明说？请求他们保护赵姐？”
陈阳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账本是赵姐拿的，贸然说出来，反而可能给她带来麻烦。而且，调查组现在重心在查案，未必能分出精力专门保护一个‘证人’。”他沉吟片刻，“我们得自己想办法确认赵姐的安全。”
然而，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新的变故就发生了。
这天下午，林记者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厂区，在调查组的安排下与陈阳和王磊见面。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明亮，充满了斗志。
“报道引发了巨大的反响！”林记者开门见山，语气兴奋，“不仅仅是本地论坛，几家有影响力的网络媒体也转载了，现在话题热度很高！很多有类似经历的实习生、甚至正式工人都站出来发声了！舆论压力很大！”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舆论的关注，能极大地推动调查的深入，防止事件被悄无声息地压下去。
“不过，”林记者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我也收到了一些……不太好的风声。”
“什么风声？”陈阳心中一紧。
“有人开始在网络上带节奏，试图模糊焦点。”林记者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调出几个页面，“你们看，有人发帖，声称你们是‘不服管教的刺头’，是因为实习成绩不合格才恶意报复学校和企业。还有人说，你们收集证据的手段‘不合法’，侵犯了商业机密和个人隐私，应该追究法律责任。”
陈阳和王磊凑过去一看，果然在一些相关的讨论帖下面，出现了不少类似的言论，虽然暂时还没有形成主流，但明显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在引导舆论。
“妈的！颠倒黑白！”王磊气得破口大骂。
陈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一手他并不意外。当正面无法抵挡时，从侧面抹黑、污名化举报者，是常见的伎俩。
“还有更麻烦的，”林记者压低声音，“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宏远电子背后的控股公司‘启明科技’，能量不小。他们己经开始动用公关力量试图平息事态，并且……可能正在寻找你们的‘黑材料’。”
“黑材料？我们能有什么黑材料？”王磊愕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阳冷笑一声，“比如，伪造我们之前在学校有违纪记录，或者污蔑我们偷窃工厂财物……只要他们想，总能找到或者制造出所谓的‘把柄’。”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刚刚看到胜利的曙光，阴云便再次笼罩过来。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王磊焦急地问。
林记者看向陈阳：“现在最关键的是调查组的结论。只要官方调查坐实了工厂和学校的违规违法行为，这些舆论攻击就会不攻自破。另外，你们自己也要格外小心，言行举止不要授人以柄。”
陈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想了想，对林记者说：“林记者，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打听一下我们厂里一位叫赵秀兰的女工的情况？她西十岁左右，在流水线工作。我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林记者记下了名字，答应会尽力去了解。
送走林记者，陈阳和王磊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胜利的喜悦被现实的严峻冲淡了不少。
然而，真正的危机，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陈阳和王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两名脸色严肃的调查组成员，以及……两名穿着不同制服的警察！
“陈阳同学，王磊同学，”为首的调查员语气沉重，“我们接到宏远电子厂方面的正式报案，指控你们涉嫌窃取工厂核心商业机密，并非法提供给外部人员。这几位是经侦支队的同志，需要带你们回去协助调查。”
商业机密窃取？！非法提供给外部人员？！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狠！
王磊瞬间炸了：“放屁！我们什么时候窃取商业机密了？！我们揭露的是他们违法乱纪的事实！”
陈阳也是心头巨震，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那两位警察：“警察同志，我们收集和提供的，都是证明工厂和学校违法违规的证据，并非什么商业机密。这一点，调查组的同志可以作证。”
调查组的负责人脸色难看，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中，确实包含了陈阳他们提供的证据。但这起报案涉及的是另外的指控，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我们……无权干涉。”
陈阳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这是对方的反击！而且是非常阴险的一招！利用刑事报案，将他们从调查组的保护下带走！一旦被带走，会发生什么，就很难预料了！
“请跟我们走吧。”为首的警察出示了相关文件，语气不容置疑。
王磊还想争辩，被陈阳一把拉住。陈阳看着调查组的负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配合调查。但我们要求，整个过程必须严格依法进行，并且，我们希望调查组能够关注此事，确保我们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调查组负责人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会密切关注。”
在无数道或震惊、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陈阳和王磊被戴上了手铐（尽管只是协助调查，但程序如此），押上了警车。
警车呼啸着驶离了宏远电子厂。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厂区景象，陈阳紧紧攥着拳头。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狠辣！
这不再是简单的实习纠纷，也不再是局限于工厂和学校的斗争。一股更强大、更阴暗的力量，己经下场了。他们被指控的“商业机密窃取”，很可能指的就是那份致命的账本！对方是要从根本上否定他们证据的合法性，将他们打成“罪犯”！
警车没有开往熟悉的派出所，而是向着市局的方向驶去。这意味着，案件的规格可能被刻意拔高了。
王磊坐在旁边，脸色苍白，低声骂道：“操！这帮王八蛋！这是要往死里整我们啊！”
陈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他想起赵姐将账本交给他时那决绝的眼神，想起林记者奔波的身影，想起流水线上那些麻木而疲惫的面孔……
他们不能倒在这里！绝不！
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而且，从现在开始，将进入一个更加残酷、更加凶险的阶段。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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