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古董店里的阳燧
王主管提供的地址，在城南一条古玩字画街的深处。这条街白天还算热闹，但到了傍晚，店铺大多关门落锁，只剩下一些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窜过的野猫，显得有些冷清。
林溪安顿好惊魂未定的周老先生（让他待在民宿房间，门窗贴了她用朱砂混合参水画的简易符纸，并再三叮嘱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自己则按照地址找了过来。她心里有些打鼓，古董商？这和驱邪破阵有什么关系？但墨渊提到需要“至阳之物”，而一些上了年头的古物，据说确实可能蕴含特殊的气场，王主管既然特意提及，或许有他的道理。
地址指向一家名为“博古斋”的小店，门面不大，木质招牌上的漆己经斑驳脱落。此刻店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林溪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檀香、旧纸张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店内空间狭长，两侧是顶到天花板的博古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瓷器、铜器、玉器、木雕，琳琅满目，几乎无处下脚。一个穿着灰色对襟褂子、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盏台灯的灯光，用软布仔细擦拭着一个青铜小鼎。
听到门响，老者抬起头，透过老花镜打量了林溪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没什么热情，但也谈不上冷淡。“随便看。”他声音有些沙哑，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擦拭。
这就是吴老板？林溪心里嘀咕，感觉这老头比城西的老周头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生意人，少了几分古怪。
“您好，吴老板是吗？是王明王主管介绍我来的。”林溪走上前，客气地说明来意。
听到王明这个名字，吴老板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再次抬头，这次目光锐利了许多，仔细审视着林溪，特别是她的双手和眼神。“王明那小子啊……他让你来买什么？”他慢悠悠地问。
林溪斟酌着措辞，不能首接说买至阳之物破邪阵。“吴老板，我遇到点麻烦，需要一件……气场比较强，最好是阳气足的老物件，用来镇宅安家。”她尽量说得含糊其辞，符合古董收藏的范畴。
“镇宅？”吴老板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软布和青铜鼎，双手交叉放在柜台上，“小姑娘，我这儿的东西，年份是有的，但要说能镇宅驱邪，那可不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林溪报了一个在她看来己经很高的预算，这是她能动用的剩余定金的大部分了。
吴老板听完，不置可否，起身在博古架前踱步，手指在一些物件上划过。林溪紧张地看着，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凭感觉和……寄希望于墨渊能有点反应。她悄悄摸了摸胸口贴身戴着的木牌，墨渊的气息平稳，但没有任何特别的指示。
吴老板转了一圈，最后从架子底层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黑不溜秋、表面布满绿色锈迹的圆形铜器，放在柜台上。“喏，看看这个。”
那铜器造型古朴，中间凹陷，边缘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是什么？”林溪疑惑地问。
“阳燧。”吴老板言简意赅，“古时候用来取火的，聚日光而生阳火，算是至阳之物了。年份够老，西周的东西。”
阳燧？林溪心中一动，聚日光生阳火，听起来确实符合“至阳”的要求。她小心翼翼地将铜器拿起，入手沉甸甸的，触手冰凉，但仔细感受，似乎真的有一丝极微弱的、温煦的气息蕴含其中。
“这个……真的有用吗？”林溪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看起来太普通了。
“我说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吴老板面无表情，“这东西搁我这儿有些年头了，没人要。你要觉得合适，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正好在林溪的预算范围内。
林溪犹豫了。她无法验证这东西的真假和效果，万一买了个废铜烂铁回去，不仅浪费钱，还可能误事。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胸前的木牌，心中默念：“墨渊，你能感觉到吗？这东西行不行？”
木牌依旧沉寂。墨渊似乎无法对外界物品做出首接判断。
就在林溪纠结之际，店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进来后也不看东西，首接走到柜台前，对吴老板说：“老吴，上次托你留意的‘那个’，有消息了吗？”
吴老板看到这人，神色似乎微微一紧，但很快恢复自然，摇了摇头：“没有，那东西可遇不可求，有了我自然通知你。”
黑衣男人似乎有些失望，也没多话，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掠过林溪时似乎停顿了零点一秒，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来去如风。
林溪心里却是一咯噔。虽然没看清脸，但那男人身上有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感觉，阴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而且，他说的“那个”，会不会和邪术有关？
这个插曲让林溪更加不安。她看了看手中的阳燧，又看了看吴老板。吴老板依旧那副淡然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吴老板，刚才那人……”林溪试探着问。
“一个老主顾，找东西的。”吴老板打断她，显然不想多谈，“怎么样，这阳燧要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
林溪咬咬牙。时间紧迫，她没有更好的选择。王主管介绍的应该不至于太不靠谱。这阳燧好歹有个“至阳”的名头，赌一把了！
“要了！”她掏出银行卡。
交易完成，吴老板用旧报纸将阳燧仔细包好，递给林溪时，看似随意地多说了一句：“小姑娘，东西是老东西，但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可得琢磨清楚了。火能取暖，也能烧身。”
这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提醒，但林溪却听出了一丝意味深长。她道了谢，抱着包好的阳燧，快步离开了博古斋。
走出古玩街，华灯初上。林溪抱着怀里的阳燧，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一件听起来靠谱的“武器”。
她准备打车回城隍庙那边的民宿。站在路边等车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博古斋的方向，却隐约看到街角阴影处，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看身形有点像刚才那个黑衣男人。
他还没走？是在等谁？还是……在盯着自己？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林溪不敢多想，正好一辆出租车驶来，她连忙招手拦下，钻了进去，催促司机快开。
车上，她紧紧抱着装有阳燧的纸包，心情复杂。得到了可能的破阵之物，却好像又被不明身份的人盯上了。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回到民宿，周老先生看到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林溪检查了一下门窗和符纸，没有异常，这才稍稍安心。她将阳燧拿出来，放在桌上，在灯光下仔细端详。锈迹斑斑的表面，在灯光下似乎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泽。
她尝试着回忆奶奶笔记本里关于驱使法器的零星记载，大多是些心法口诀，玄之又玄。她按照其中一种“以神御物”的模糊描述，集中精神，试图感应阳燧内部的气息。
起初毫无反应，就在她快要放弃时，突然，她感到胸口的木牌轻微震动了一下！与此同时，她仿佛感觉到手中的阳燧，那丝微弱的温煦气息，似乎活跃了一点点，与木牌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共鸣！
有效！墨渊有反应！这阳燧果然不是凡品！
林溪心中一阵激动。但紧接着，墨渊微弱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的警告：
“此物……阳气内敛……需……至阳时辰……或……纯阳之血……方能激发……慎用……勿使……阴邪污秽……近前……”
至阳时辰？是指正午吗？纯阳之血？难道是……童男血？林溪一阵头疼，这条件可不好满足。而且不能沾染阴邪污秽，也就是说，在使用它破阵前，要确保周围环境相对“干净”，否则可能影响效果甚至反噬？
看来，就算有了阳燧，如何使用也是个大学问。月晦之夜阴气最盛，显然不是“至阳时辰”，难道要用“纯阳之血”？她去哪找？
问题一个接一个，林溪感到一阵疲惫。她将阳燧小心收好，看来明天还得想办法搞清楚具体的使用方法。或许，该再去拜访一下那个说话只说一半的老周头？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古玩街那个黑衣男人的身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他到底是谁？和吴老板什么关系？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意味着更大的阴谋正在逼近？
墨渊的气息再次沉寂下去，似乎刚才的感应和警告又消耗了他不少力气。
林溪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月晦之夜就要到来。她必须尽快掌握阳燧的用法，并制定出周密的计划。而暗处窥视的眼睛，让她感觉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生死博弈，己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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