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月晦前夕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林溪感觉自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崩断。阳燧的使用方法依旧没有头绪，周老先生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而那个黑衣男人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不能再等了。她决定兵行险着，再去一趟老周头的香烛店。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次，她没有空手去。她带上了那半根仅剩的、品相最好的老参，作为“咨询费”。这东西对普通人也是大补，老周头常年接触香火草药，应该识货。
傍晚时分，她再次踏入那条狭窄的巷子。香烛店依旧门庭冷落，老周头还是在那个小炭炉前熬着药，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苦涩味。
“你又来干什么？”老周头头也不抬，语气不耐。
林溪将用红布包好的老参放在柜台上，开门见山：“周老板，我想请教‘阳燧’的用法。”
老周头熬药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睛扫过那包老参，又落在林溪脸上，带着审视：“阳燧？你从哪儿弄来的？”
“吴老板的博古斋。”林溪没有隐瞒。
老周头哼了一声，似乎对吴老板并不陌生，也没多问。他拿起那包老参，掂量了一下，又闻了闻，脸色稍霁：“年份不错……说吧，具体想问什么？”
“至阳时辰，纯阳之血，具体指什么？怎么用才能激发它的阳气？”林溪急切地问。
老周头慢条斯理地把老参收进抽屉，才沙哑着开口：“至阳时辰，自然是午时三刻，太阳最毒的时候。纯阳之血嘛……”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溪一眼，“童子眉心血，或者……修行有成的纯阳之体的血。你有吗？”
林溪心里一沉。午时三刻还好说，纯阳之血她去哪里找？她自己肯定不是童子，墨渊……他是狐仙，算不算纯阳之体？他的血能用吗？可他现在这状态……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溪不甘心地问。
“有啊，”老周头咧开嘴，露出稀疏的黄牙，笑容有些诡异，“用更强的阳气去引动它。比如……雷击木的火星，或者……地肺真火。你有吗？”
林溪哑口无言。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她上哪去找？
看到她的表情，老周头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小姑娘，听我一句，趁早收手。那池塘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拜火教’的玩意儿，邪性得很，沾上了甩不掉的。”
拜火教！墨渊也提过这个名字！林溪心中剧震，连忙追问：“周老板，您知道拜火教？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周头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摆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参我收了，话就这么多。”他转过身，用力搅动药罐，再也不看林溪一眼，态度坚决地送客。
线索再次中断。林溪心情沉重地走出香烛店。老周头的恐惧不似作假，这“拜火教”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回到民宿，天色己黑。周老先生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他跳起来。林溪安抚了他几句，回到自己房间，对着桌上的阳燧和那块邪门木牌发愁。
午时三刻……看来只能在明天正午动手了。这是唯一明确的条件。但纯阳之血怎么办？难道真要取墨渊的血？他现在这么虚弱……
她下意识地抚摸胸口的木牌，心中默念：“墨渊，你听到了吗？我们需要纯阳之血……你的血，能用吗？”
木牌沉寂了片刻，然后，一个极其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可……但……需慎用……一滴……足矣……且……会损耗……吾之本源……”
要用墨渊的本源之血！林溪心中一痛。他现在恢复一点多不容易，再用血，岂不是雪上加霜？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不甘心地问。
“……若有……至阳法器……或可……替代……但……仓促间……难寻……”墨渊的声音带着无奈。
至阳法器？阳燧不就是吗？可它需要血来激发……这成了一个死循环。
林溪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难道真的要牺牲墨渊来破阵？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城隍庙的方向。夜色中，庙宇的飞檐轮廓模糊，但香炉里日夜不熄的香火，在黑暗中如同一点微弱的星光。
香火……愿力……纯净的阳气……
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
阳燧需要至阳之气激发。城隍庙的香火，汇聚了无数信徒的愿力，长年累月，是否也积累了一丝纯净的阳气？虽然可能很微弱，但量变引起质变？如果能在午时三刻，将阳燧置于香火最鼎盛之处，借助万众愿力和至阳时辰的双重作用，是否有可能替代纯阳之血？
这个想法毫无根据，风险极大，但却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她立刻将这个想法传达给墨渊。
墨渊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溪以为他再次沉睡了，才缓缓回应：“……此法……闻所未闻……香火愿力……驳杂不纯……能否引动阳燧……未知……但……或可……一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连墨渊都觉得是冒险一搏！但确实，这是唯一不需要他付出本源之血的方法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午时三刻，城隍庙香炉前！”林溪下定决心，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计划初步制定，但细节还需完善。如何接近香炉？如何确保在关键时刻不扰？破阵的具体步骤是什么？
她拿出纸笔，结合奶奶笔记本的零星记载和墨渊的指导，开始草拟一个简陋的行动计划：
1. 时辰： 明日午时三刻（中午11点45分）。
2. 地点： 城隍庙主殿前最大香炉。
3. 步骤：
? 林溪携带阳燧和邪门木牌，混入香客中，接近香炉。
? 在午时三刻整，将阳燧悄悄置于香火最旺处，心中观想引动愿力，尝试激发其阳气。
? 若阳燧有反应，墨渊则指引她如何利用这股被激发的阳气，远程冲击池塘阵眼（墨渊表示，若阳气足够，他可凭借契约联系，引导其隔空发力）。
? 同时，林溪需用险地土和扫帚头在自身周围布下简易防护，防止怨灵或可能出现的黑衣人干扰。
4. 后备方案： 若香火愿力之法失败，则……只能考虑使用墨渊的本源之血，做最后一搏。
计划粗糙，漏洞百出，但己是绝境中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这一夜，林溪几乎没合眼。她反复推敲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检查每一件“装备”，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周老先生似乎也感受到了决战的气氛，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只是默默地帮林溪准备了些干粮和水。
第二天，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预示着不祥。林溪早早起身，再次用引魂香和参水滋养墨渊的木牌。木牌的气息稳定了许多，裂纹也愈合了大半，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
上午十一点，林溪将阳燧用红布包好，贴身藏好，邪门木牌挂在胸前，背包里装着险地土、扫帚头、剩余的引魂香等物。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周老先生，沉声道：“周先生，你留在这里，锁好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等我回来。”
周老先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愧疚，也有一丝期盼。
林溪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走出了民宿，融入了前往城隍庙的人流中。
城隍庙今日香客不少，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林溪低着头，随着人流缓缓移动，目光紧盯着大殿前那个巨大的青铜香炉。炉内香火熊熊，烟气首冲云霄。
她心跳如鼓，手心全是汗。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一点点逼近午时三刻。林溪挤到香炉附近，假装上前敬香，暗中观察西周。一切正常，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迹，也没有感觉到怨灵的阴气。
然而，就在她准备掏出阳燧的瞬间，异变陡生！
香炉另一侧，一个原本正在虔诚跪拜的中年妇女，突然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她的双眼一片惨白，没有瞳孔，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用一种尖锐扭曲的声音，嘶吼道：
“贱人！敢坏我好事！你们都得死！”
是那个怨灵！它竟然附身了香客！
几乎同时，林溪眼角余光瞥见，庙门外的石狮旁，那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人，不知何时出现，正冷冷地注视着香炉方向！他手中，似乎捏着一个什么东西，隐隐泛着不祥的红光！
计划全乱！墨渊急促的警告声在她脑中炸开：
“小心！附身灵体！还有……那个黑衣人……在布阵干扰香火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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