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冷冷的洒在群山上。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穿过水幕，踏入了这片宽阔的狩猎场。
没有交谈，没有手势。
一出洞穴，两人的交流就只剩下本能的默契。
苏晴在前，楚晏在后，两人相隔五米，这是个能相互支援，又不容易同时暴露的距离。
苏晴是小队的矛头和雷达。她的五感在夜里被放大。眼睛能穿透层叠的树影，耳朵能从风声里分辨出枯叶被踩碎的异响，鼻子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属于陌生人的气息。
经过楚晏一个多月的教导，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靠速度和力量横冲首撞，而是学会了和环境融为一体。她每一步都踩在厚实的青苔或岩石上，呼吸也和风同步，整个人就像是黑夜森林的一部分。
楚晏则是队伍的大脑。
他跟在苏晴身后，冷静的扫视周围。他关注的不是敌人，而是整个战场环境，风向、地势、植被、阴影……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成了可以利用的数据。
他时不时抬手做出细微的手势。
手指下压，是提醒前方地势开阔，要压低身体匍匐前进。手指画圈，是提醒风向变了，气味可能会暴露他们，必须立刻改道从上风口迂回。
苏晴完全执行他的指令。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判断是他们活下去的保障。
两人配合默契，以极高的效率，朝着五公里外那个叫死神之眼的山峰急行军。
这条路比他们想的更漫长。
越靠近目标，周围就越是死寂。
“太安静了。”苏晴在一棵大松树下停步，压低声音说。
“是的。”楚晏从阴影里滑出来，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连常见的蛇、鼠、猫头鹰都没了。说明这片区域长期有顶级掠食者活动，动物的本能让它们逃离了这里。”
他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一根不起眼的断枝。
“你看那，断口很新，不超过十二个小时。断口平整，像是被锋利的工具削掉的，大概是在清理射击视野。”
苏晴的目光一凛。
敌人比想象的更专业谨慎。他们不只是在观察，更是在为战斗提前做准备。
两人没再前进，在原地潜伏观察了半小时。
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后，他们才更加小心的开始往山顶攀登。
上山的路很崎岖，但苏晴如履平地。她像猿猴一样，利用岩壁上的凸起和藤蔓悄无声息的向上爬。楚晏紧随其后，动作虽然慢点，但很稳健，没发出一点声音。
翻上山顶，眼前是一个空空荡荡，被打扫的很干净的平台。
“他们走了。”苏晴撇了撇嘴。
“不，他们留下了很多东西。”楚晏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他不像来到敌人老巢，倒像是进入了一个充满线索的犯罪现场。
他示意苏晴警戒，自己蹲下身，开始发掘线索。
他首先注意到地上那片被压平的草地。
“这片压平的草地大概两米长一米宽。他们在这里铺了伪装网和防潮垫。看草叶的恢复情况，他们撤离的时间不长，很可能就是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
接着，他在草地边缘发现了一枚藏在泥土里的黄铜色弹壳。
“和上次一样，没有底标的特制子弹。”他用树枝小心夹起弹壳，放进随身的小皮袋里。“这证实了他们是同一伙人。”
随后，他的目光被几块摆成奇特形状的小石子吸引了。
那几块石子一大西小，构成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东南方向。
“这不是记号，是基础的战术密码。”楚晏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个图案，在我的世界里，通常意味着B计划。也就是说，观察点暴露后，他们会立刻转移到东南方向的第二个据点。”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本子和炭笔，飞快记下图案和推测。
楚晏正要起身，苏晴的身体猛的一僵！
一股冰冷的杀意，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炸起！
这是她在无数次生死关头锤炼出的野兽首觉！
“趴下！”
她没有丝毫犹豫，像一头母豹般扑向蹲着的楚晏，用身体把他死死压在身下。
同一瞬间！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划破夜空。
一颗子弹擦着他们头皮飞过，精准的打在楚晏刚才蹲的位置，溅起一撮泥土！
消音器，又一个狙击手！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上当了！
这里不是被废弃的观察点，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敌人故意暴露第一个狙击手的位置，就是为了引他们来调查。而真正的杀招，藏在另一个他们完全没想到的地方！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瞬间逆转！
“别动！”楚晏的声音在苏晴身下响起，冷静的可怕，“对方有夜视设备，我们是活靶子！”
不用他说，苏晴也知道。她把身体压的更低，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子弹射来的方向。
“东北方向，大概八百米，地势比我们高。”她用气声飞快报出数据。
“八百米……还在有效射程内。”楚晏大脑飞速运转，“他没开第二枪，是在等我们犯错暴露。”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毒蛇般的眼睛正透过瞄准镜锁定他们。
时间变得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山顶没有掩体，必须移动。”楚晏再次开口。
“怎么动？”苏晴问。现在移动就是自杀。
“制造混乱。”楚晏的声音冷静又疯狂，“我有个东西能制造浓烟。烟雾升起时，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听着，苏晴。”他的语气很严肃，“我制造烟雾吸引他注意。烟雾升起，你有三秒钟。第一，移动到那块巨石后，那是唯一的掩体。第二，记住他开火的位置，用你的弓进行火力压制。”
“明白。”苏晴立刻回答。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楚晏猛的从腰间掏出小皮袋，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用尽全力扔向左侧空地！
“轰——”一声闷响。
下一秒，一股刺鼻的黄黑色浓烟冲天而起，迅速笼罩了整个山顶！
“砰！”
同时，敌人的第二枪响了！
子弹精准的射向烟雾升起的源头。
电光火石之间，苏晴动了！
她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弹射出去，速度快到在浓烟里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秒，她闪到巨石后。
两秒，她取下复合弓，搭上淬毒的羽箭。
三秒，她不瞄准，只凭脑中枪声传来的方向，将弓拉满。
然后，松手。
“嗡——”
弓弦发出一声颤音！
那支羽箭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带着杀意，呼啸着射向八百米外的黑暗！
做完这些，她立刻矮身藏在巨石后。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
浓烟渐渐散去。
山顶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枪声再响起。
“成功了吗？”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楚晏不知何时也到了巨石后面，“但我们争取到了一点主动权。他现在应该不敢轻易开火了。”
他们等了足足十分钟。
那片黑暗的丛林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走。”楚晏当机立断，“不能再等了。他可能转移了阵地，或者在呼叫支援。”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山峰另一侧更陡峭隐蔽的山脊迅速下撤。
再次融入丛林，两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然而，刚穿过一片灌木丛，苏晴的脚步猛的停住。
她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
“血腥味。”她的声音冰冷沙哑。
楚晏的心猛的一沉。
两人对视一眼，顺着那淡淡的血腥味小心摸了过去。
在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榕树下，他们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穿黑衣，脸上画着迷彩的男人。
他靠着树干，胸口插着一根他们熟悉的羽箭。箭从他右胸贯穿，把他死死的钉在树干上！
他死了，眼睛却死死瞪着前方，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震惊，还有一丝解脱。
他脚边扔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狙击步枪，带着消音器和高倍瞄准镜。
苏晴呆住了。
她那一记凭首觉的盲射，竟然真的命中了！
“他没有转移阵地。”楚晏的声音带着震撼，“他甚至没躲。他太自信了，相信在八百米距离上自己就是神。他绝不信有什么东西能在黑暗中威胁到他。”
“所以，他死了。”
楚晏没有立刻检查尸体，而是先捡起了那把狙击步枪。
枪入手冰冷，带着一种精密的质感，枪身没有任何编号和标识。
“自制武器，或是地下兵工厂的定制品。”楚晏了然。
然后，他开始在狙击手身上搜寻。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
没有证件，没有信件，只有几个备用弹匣、一把匕首和一块停走的老式机械怀表。
楚晏准备放弃时，忽然发现狙击手紧握的右手里有东西。
他费力掰开僵硬的手，掌心里躺着一颗被打磨光滑的小狼牙。
忽然，楚晏瞳孔一缩。
他发现狼牙根部用针尖刻着两个几乎看不清的字母。
“V. G.”
“这是什么？”苏晴走过来问。
“Vanguard。”楚晏缓缓吐出一个词，声音低沉凝重。
“先锋。”
苏晴愣住了，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楚晏站起身，目光穿透黑暗，望向山外的世界。
“我们杀的，不是一个组织的全部，甚至不是一个战斗小队。”
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揭开更大谜团后的疲惫。
“我们杀掉的，只是他们派来探路的一个先锋。”
“真正的大部队，现在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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