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山顶的寒意，吹过冰冷的尸体，也吹在苏晴和楚晏身上。两人的心跳都很快。
苏晴看着被自己一箭钉死在树上的狙击手，心里完全乱了。她杀过很多人，但这一次不一样。以前都是面对面拿命去拼，这次却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隔着八百米远，靠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一箭射穿了对方的胸膛。
这是一种全新的杀人方式，靠的是脑子和技术。
而想出这个办法的楚晏，正蹲在尸体旁边，冷静的从死人身上搜刮着战利品。
“我们杀的，只是他们派出来探路的一个先锋。”楚晏站起身，目光穿过黑暗，望向山外的世界。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眼神里满是疲惫。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开始。”
苏晴回过神，走到楚晏身边，看见他手里有一颗被打磨光滑的狼牙。
Vanguard，先锋。
这个词她很陌生，但看楚晏那严肃的神情，就知道分量不轻。
“他们……很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很专业。”楚晏把狼牙小心的放进一个皮袋里，“专业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他们分工明确，装备先进，纪律严明，甚至有自己的组织文化。”
他指了指那颗狼牙。
“这东西不是统一发的装备，更像一种荣誉的象征。可能要完成很困难的任务，或者杀了重要目标，才有资格戴。”
听完楚晏的话，苏晴背后一凉。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敌人了，而是一个有信仰、有荣誉感的暴力组织。
“我们得马上处理现场，然后回去。”楚晏的语气不容反驳，“这个狙击手联系不上他同伴，对方很快会派人来查。”
“怎么处理？”苏晴问。
“我们要误导他们，”楚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他们得出错误的结论，严重低估我们的实力。”
接下来半小时，苏晴成了楚晏完美的助手。
在楚晏指挥下，他们没有埋尸体，因为新翻的土太容易被发现。
两人合力把尸体连同一截被箭射穿的树干，拖到山崖边一个被藤蔓盖住的裂缝旁。
“把他推下去。”楚晏冷静的下令。
苏晴没有犹豫。
尸体和那支箭一起掉进了黑暗的深渊。
“现在，回到他之前射击的位置。”
他们回到狙击点。楚晏让苏晴用狙击手的匕首在地上划出几道杂乱的拖拽痕迹，痕迹一首延伸到山崖方向。
然后，他把缴获的狙击步枪扔在拖痕的起点。
“这是做什么？”苏晴不明白。
“这是给他们编个故事。”楚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黑吃黑’的故事。”
“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同伴，连人带武器，都消失在了这个悬崖边时，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看到这些拖痕，会看到这把被遗弃的值钱武器。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的同伴，可能是在和某个接头人的交易中，发生了火并，最后，被推下了悬崖。”
“或者，他们会认为，他们的同伴，起了贪念，想要独吞这把武器，结果，在与某种野兽的搏斗中，失足坠崖。”
“无论他们怎么想，他们都很难，将这件事，和我们联系起来。因为在他们的情报里，我们，只是两个躲在山谷里的、拥有一些原始武器的幸存者。我们，不可能在八百米外，反杀一个顶级狙击手。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会成为他们思维上的盲点。”
“而这个思维盲点，就是我们，为自己争取到的、宝贵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们清理了所有痕迹，沿着相反的方向，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很沉闷。
那把狙击步枪被苏晴背着，沉甸甸的。
这己经不是战利品，而是一份警告。
当他们再次穿过瀑布回到温暖干燥的山洞时，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洞里火堆还有余温，小鸡们挤在一起睡得正香。
这里还是那个与世隔绝的家。
但他们都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变了。
楚晏没休息，把狙击步枪和所有战利品都放在石桌上，点燃一盏新的油灯。
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战情分析会开始了。
“先看这个。”楚晏把狙击步枪推到苏晴面前。
“这把枪我没见过，但从它的结构看，它的设计理念，至少领先现在二十年。”
他指着枪管上那个圆筒状的消音器。
“这个东西能让枪声变得很小。我们今晚听到的，是山谷放大了很多倍之后的声音。”
他又指着枪身上方的高倍瞄准镜。
“这个，叫光学瞄准镜。它能把远处的敌人，拉到眼前。更可怕的是，你看这里，”他转动一个旋钮，“这个叫密位点，配合这个旋钮，它可以精确地计算出风速、湿度对子弹弹道的影响。一个训练有素的射手，拿着它能在千米之外杀人。”
苏晴摸着冰冷的枪身，第一次对“科技”这个词，有了具体的、可怕的认识。
末世里他们也缴获过枪，但跟眼前这把比起来，就像小孩子的玩具。
“然后是这个。”楚晏倒出几个备用弹匣，几颗比普通子弹更修长尖锐的子弹滚了出来。
“特种穿甲弹。它的弹头，是用高密度的合金打造的。它的作用，只有一个——打穿任何常规的防弹衣和掩体。”
“也就是说，我们用石头和木头搭的防御工事，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区别。”
每一句话都让苏晴的心沉下去。
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和战刀，在这把枪面前显得没什么用处。
“最后，再看一遍这个。”楚晏把那颗狼牙放在了灯下。
“V. G.，Vanguard，先锋。”
“苏晴，你想象一下。一个组织，能把这么好的武器交给一个探路的先锋。那么，他们的主力部队，他们的核心成员，会拥有什么样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世女王在七零，被娇弱厨子拿捏 更可怕的装备？”
“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们这个小山谷？”
楚晏一连串的问题，让洞里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苏晴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眼里没有害怕，只有被逼到绝境后激发出的杀气。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只要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看到她眼里的斗志，楚晏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说得好。”他点点头，“害怕没用。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怕，是升级。”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画满山谷地形的兽皮地图前。
“我们之前的防御思路是靠陷阱和伏击，现在看来己经过时了。”
“面对有夜视仪和远程狙击的敌人，我们的陷阱都会变成他们的靶子。必须改变策略。”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深挖洞。我们要将这个洞穴向山体内部继续挖掘。我们要挖出更多的、相互连通的储藏室、休息室，甚至一个伪装成普通山壁的最终避难所。我们要做好，打一场地道战的准备。”
“第二，广积粮。我们现有的食物还远远不够。在敌人下一次到来之前，我们要拼命囤积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肉干、菜干、咸鱼……任何能长期保存的食物，我们都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筑高墙。”
“什么高墙？”苏晴问。
楚晏的手指重重的点在了瀑布洞口的位置。
“一道，用钢铁和水泥，浇筑起来的……真正的墙！”
“水泥？”苏晴愣住了，“我们去哪找水泥？”
“我们自己造。”楚晏的语气很平常，“石灰石、黏土、铁粉，再配上合适的温度进行烧制。制造最原始的波特兰水泥，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难题，是我们需要大量的、耐高温的窑炉，和巨大的燃料。”
苏晴看着他那副谈论晚饭吃什么的淡定表情，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他的脑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知识。他装的，是一整部人类文明发展史。
就在这时，楚晏的目光，落在了苏晴的手臂上。
那里有一道被灌木划破的伤口，还在微微的向外渗血。
“坐下。”他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
苏晴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坐了下来。
楚晏从储藏室里，拿出了一个自制的木头医疗包。里面，整齐的放着各种他自己处理过的、用于消毒和包扎的东西——草药粉、用烈酒浸泡过的细麻布、还有一些干净的兽皮。
他走到苏晴身边，蹲下身，拉过她的手臂。
他的动作很轻柔。
他先是用干净的麻布，蘸着温热的盐水，小心的清洗着她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泥土。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那是一种，温热而又带着一丝微痒的触感。
苏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楚晏专注的脸上。
灯光下，他微微抿着嘴，神情认真。
这还是那个，在山顶指挥狙杀的指挥官吗？
这还是那个，在石桌前，规划着一场战争的战略家吗？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正在小心处理自己珍宝的温柔工匠。
苏晴的心跳没来由的加速，一种陌生的情绪从心底蔓延上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楚晏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清洗完伤口，又取出一撮墨绿色的草药粉末，均匀的洒在了上面。
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最后，他用一条干净柔软的兽皮，仔细的为她包扎好。他打的那个结，很精巧，既牢固，又不会勒得太紧。
“好了。”他抬起头，对上了苏晴那双有些闪躲的眼睛，微微一笑，“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
苏晴“嗯”了一声，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臂，站了起来，转身，假装去整理自己的弓箭。
她不敢再看他。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陷进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
洞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之前的，又有所不同。
空气中，除了那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似乎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良久。
“楚晏。”苏晴打破了沉默。
“嗯？”
“谢谢。”
“不客气。”楚晏笑了，“你今天，救了我的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盟友。
是啊，他们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盟友。
苏晴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楚晏，眼中，己经恢复了之前的坚定。
“明天，什么时候开始？”
“天一亮，就开始。”楚晏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夜，他们没有再交谈。
但他们，都没有睡。
苏晴，坐在火堆旁，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她的唐刀。那冰冷的刀锋，映着她冷峻的脸。
楚晏，则坐在石桌前，就着油灯，在那张兽皮地图上，不断地写画。
一个个关于地道、窑炉和防御工事的新设计图，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
洞外是无边的黑夜和未知的危险。
洞内是跳动的火焰和两个在绝境中并肩作战的人。
他们都知道，今晚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先锋留下的遗物，那把狙击枪，那颗刻着“V. G.”的狼牙，将成为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最宝贵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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