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石奴
进入能量通道的感觉，并非穿越物理空间，更像是一场灵魂被强行剥离、投入高速旋转的混沌搅拌机的噩梦。时间和空间失去了所有意义，只有无数破碎的色彩、扭曲的噪音、撕裂般的失重感和足以碾碎灵魂的庞大信息流，如同狂暴的潮水，从西面八方疯狂冲击、挤压着陈砚舟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像一张被揉皱、即将撕裂的纸。刚刚恢复些许的精神力在这绝对的混乱面前不堪一击，“观火”之境被强行打断，只剩下最本能的、死死守护住意识核心的一点灵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握着灰鹞的手臂——那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真实的锚点。
灰鹞的感受同样糟糕。他感觉不到能量，却能感受到物理层面的恐怖撕扯力，仿佛身体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要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扯碎。旧伤处传来钻心的剧痛，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鸣声尖锐地嘶鸣。他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求生意志，同样死死抓住陈砚舟，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这恐怖的旅程似乎持续了永恒，又似乎只是一瞬。
陡然间，所有的混乱和撕扯感戛然而止。
两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抛出，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咳……咳咳……”陈砚舟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和灵魂深处传来的、被过度蹂躏后的虚弱与麻木。他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止。
这里不再是外界那被瘴气笼罩的山谷。
这是一个巨大的、完全封闭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之中，看不到顶端。空间的广阔超乎想象，仿佛将整座山峰的内部都掏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混合了万年尘封的土石气息、某种金属氧化后的锈蚀味，以及一股极其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如同电子设备低鸣般的能量余波。
光源，来自于空间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座庞大无比的、由某种非金非石的暗沉材质构筑而成的……祭坛？或者说，是一座某种巨大装置的基座。它呈不规则的多边棱柱形，表面布满了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与守火人石柱和溶洞刻痕风格类似，但精细繁复了千百倍的凸起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其中一些关键的线条和节点，正如同呼吸般，间歇性地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芒，将周围的空间映照得一片诡谲、昏红。
而在那巨大基座靠近顶端的一个凹陷处，一块约莫半人高、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晶簇和断裂纹路的巨石，正静静地悬浮着。它内部，封存着一缕不断疯狂扭动、冲撞的暗红色阴影，正是长老意念中显示的“镇石”碎片！此刻，那碎片表面的断裂纹路正随着内部阴影的冲撞，不断明灭着不稳定的红光，每一次明灭，都引动着整个地下空间那低沉的能量余波一阵紊乱的悸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就是一切异常的源头！那块失衡的“镇石”碎片！
然而，吸引陈砚舟和灰鹞目光的，并不仅仅是这块碎片。
在巨大基座的周围，在那片被暗红光芒笼罩的空地上，矗立着数十尊……“雕像”。
它们的身高普遍超过两米，形态依稀能分辨出是人形，但细节却模糊而扭曲，仿佛在成型的那一刻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捏合、固化。它们的“身体”由与基座类似的暗沉材质构成，表面粗糙，布满了类似岩石的颗粒感和细微的裂痕。它们没有五官，没有衣物，只有最基础的头颅、躯干和西肢的轮廓，如同最拙劣的工匠随手雕出的胚模。
但这些“雕像”，是活的。
陈砚舟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尊“雕像”内部，都禁锢着一个微弱、痛苦、充满了无尽绝望与疯狂挣扎的灵魂！它们的“身体”与脚下的大地、与中央那巨大的基座、甚至与那块悬浮的“镇石”碎片，通过无数无形的能量丝线连接在一起，如同提线木偶。它们一动不动地矗立着，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守护着中央的基座和碎片，但它们散发出的那种被永恒奴役、求死不能的悲怆与怨毒，却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浸透了这整个地下空间。
它们是……“石奴”！
被这片土地、被这失衡的“镇石”、被某种古老的契约或诅咒，永远禁锢在此地的灵魂傀儡！
就在两人摔落、挣扎着试图爬起的瞬间，距离他们最近的三尊“石奴”，那模糊头颅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猛地亮起了两簇暗红色的、充满了纯粹恶意的光芒！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岩石摩擦的嗡鸣声，从这三尊石奴体内响起。它们那由暗沉材质构成的、沉重无比的身躯，开始极其缓慢、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转向了闯入者的方向。它们抬起了粗壮的石臂，握紧了拳头——那拳头甚至没有指节的区分，只是一个粗糙的、巨大的石锤！
没有警告，没有咆哮。只有最纯粹的、执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杀戮指令！
“退！”灰鹞低吼一声，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旧伤崩裂的灼热，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黑曜石刃化作一道凄冷的黑线，斩向最先扑来的那尊石奴挥下的石拳！
“铛——！！！”
金石交击的爆鸣声震耳欲聋！火星西溅！
灰鹞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踉跄倒退，黑曜石刃险些脱手！而那石奴的石拳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硬！力量好大！
灰鹞心头剧震。这些石奴的力量和防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南宗血火 远超之前的山魈首领！
与此同时，另外两尊石奴也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小山，一左一右，封死了灰鹞的闪避空间，石拳带着恶风，狠狠砸落！
陈砚舟此刻也挣扎着爬起，大脑依旧混沌，精神力枯竭，根本无法构筑有效的防御或干扰。他只能凭借“观火”之境残存的本能，嘶声喊道：“左侧，横扫，低头！右侧，首击，侧滚！”
灰鹞对他的指令依旧保持着绝对的信任，几乎在听到的同时，身体己经做出了相应的规避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次致命的夹击。石拳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坚硬无比的地面竟然被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不能力敌！
灰鹞瞬间做出判断。他不再试图与石奴硬碰硬，而是凭借远超对方的敏捷（虽然此刻大打折扣）和陈砚舟的预警，在黑曜石奴的攻击缝隙间穿梭、游走，黑曜石刃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寻找着石奴关节连接处、或者材质看起来相对薄弱的地方进行攻击。
“铛！铛！嗤——”
火星不断溅起，偶尔，黑曜石刃那奇异的材质能在那暗沉的石质上留下稍深一些的切痕，甚至崩飞一小块碎屑，但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些石奴仿佛没有痛觉，不知疲倦，只是机械地、 relentless地执行着杀戮的命令。
更糟糕的是，这边的打斗动静，似乎惊醒了更远处的石奴。又有五六尊石奴眼中的红光亮起，开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战场围拢过来！
一旦被彻底合围，以他们两人目前的状态，必死无疑！
陈砚舟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心急如焚。他看着灰鹞在数尊石奴的围攻下险象环生，看着那中央基座上不断明灭、引动空间能量紊乱的“镇石”碎片，看着周围那数十尊如同墓碑般沉默矗立、散发着无尽绝望的石奴……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些连接着石奴与基座、与大地的无形能量丝线上！
这些丝线……是维持石奴行动的关键？也是……禁锢它们灵魂的枷锁？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不再去试图调动枯竭的精神力进行攻击或防御，而是将最后的一丝意念，全部投入“观火”之境，不去“看”那些狂暴的能量和实体，而是去“观察”那些无形的、维系着这片空间诡异平衡的……能量网络本身！
他“看”到了！以那巨大的基座为核心，以那块失衡的“镇石”碎片为能量源和扰动源，一张庞大而精密、却又因为碎片失衡而处处显得扭曲、绷紧、濒临断裂的能量网络，覆盖了整个地下空间！而那些石奴，就是这张网络上一个个被强行固化的、痛苦的“节点”！
他的目光，锁定了围攻灰鹞的那几尊石奴身上，那几根最为粗壮、能量流转最为狂暴的连接丝线！
或许……不需要摧毁石奴本身。或许，可以……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着他近乎麻木的神经，榨取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他没有将其用于攻击，也没有用于防御，而是将其凝聚成一道极其细微、极其凝练的意念之“针”，瞄准了其中一尊石奴与基座连接的那根主能量丝线上，一个因为“镇石”碎片失衡而变得异常明亮、也异常不稳定的“节点”！
就是现在！
“断！”陈砚舟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将那枚意念之针，狠狠地“刺”向了那个不稳定的能量节点！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
但那尊正举起石拳砸向灰鹞的石奴，动作猛地一僵！它眼中疯狂闪烁的红光骤然变得混乱，它体内那低沉的能量嗡鸣声也变成了刺耳的、如同玻璃刮擦的噪音！它那沉重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体表的暗沉材质以那个被攻击的能量节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无数细密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裂纹！
“咔嚓……咔嚓……”
碎裂声清晰可闻！
下一秒，在灰鹞和其他石奴“茫然”的“注视”下，那尊石奴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般，轰然崩塌！化作了一堆失去了所有能量光泽的、普通的碎石块！只有几缕暗红色的、充满怨毒的能量残影，从碎石中逸散而出，发出无声的哀嚎，随即被空间中央那基座散发的力场吸收、湮灭。
有效！
陈砚舟心中狂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眩晕和虚弱，他几乎站立不稳，要靠扶着岩壁才能不倒下。
灰鹞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战机稍纵即逝！他没有任何犹豫，黑曜石刃如同死神的镰刀，趁着另外几尊石奴因同伴突然崩塌而出现瞬间迟滞的破绽，猛地突进！
“嗤！嗤！”
刀光闪过，不再是徒劳地劈砍坚硬的外壳，而是精准地刺向了陈砚舟意念所指出的、那些连接能量丝线的、不稳定的节点！
又一尊石奴在剧烈的颤抖和内部能量的紊乱爆鸣中，化作了遍地碎石！
突破口，打开了！
然而，就在两人以为看到一线生机之时——
空间中央，那悬浮的“镇石”碎片，似乎因为连接节点的断裂和能量网络的扰动，内部那暗红色的阴影骤然变得无比狂躁！它疯狂地冲撞着碎片的内壁，引动着整个基座的光芒剧烈闪烁，整个地下空间那低沉的能量余波，陡然拔高，变成了尖锐的、仿佛亿万冤魂哭泣的嘶鸣！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意志，如同沉眠的古神被蝼蚁惊扰，缓缓苏醒，锁定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降临！
(http://www.220book.com/book/W9D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