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古语惊魂
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晕在大口泰惊惶的脸上跳跃，将他每一条深刻的皱纹都映照得如同沟壑。屋内陷入一种死寂，只有陈绛偶尔发出的、意义不明的破碎呓语，和她脖颈皮肤下那若隐若现、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纹路，在证明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句古语并非幻觉。
“鬼海古语……”陈砚舟重复着这西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深海淤泥的阴冷和沉重。他紧紧盯着大口泰，目光如同解剖刀，试图剥开对方言语和表情下的真相。“泰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
灰鹞依旧守在门口，像一尊融于阴影的石像，但他微微调整的重心表明，他己将大口泰和阿水都纳入了警戒范围。阿水早己吓得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大口泰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嬉笑与油滑早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恐惧。他看了看床上状态诡异的陈绛，又看了看目光灼灼的陈砚舟和门口煞气凛然的灰鹞，知道今日若不交代，绝难善了。
“呢件事……藏在我心里几十年了……”他声音干涩，带着回忆的颤音，“我细个时，大概十来岁，跟住我阿爷出海。有一次，就像今日咁，遇到特大风暴，船差点散架。风浪稍平后，我哋喺一片从未去过嘅海域，救起一个人。”
他眼神飘忽，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午后。
“那个人……穿着唔系我哋见过嘅衣服，料子很奇怪，湿了水也不贴身，灰扑扑的，样式古老。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阿爷心善，把他拖上船，想救他。但就在我阿爷帮他处理伤口时，那个人突然醒了！”
大口泰的身体微微发抖，即使隔了数十年，那恐惧依旧鲜活。
“他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不像人眼，里面好像有漩涡，看久了会头晕。他盯着我阿爷，嘴里就开始发出那种声音——就同刚才呢位女仔讲嘅一样！咕噜咕噜，像含着水，又像念咒，音调古怪得让人心里发毛！我阿爷当时脸就白了！”
“后来呢？”陈砚舟追问，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后来……更可怕嘅事发生了。”大口泰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那个人讲完那几句话，就好像耗尽咗所有力气，头一歪，又晕了过去。但就在他晕过去的同时，我哋船周围嘅海水，突然开始冒泡！像煮开了一样！然后……然后我亲眼看到，几条好大好大嘅、我从未见过嘅怪鱼影子，在船下游过！那影子……那形状……根本唔系鱼！”
他脸上血色尽褪，呼吸急促：“我阿爷吓坏了，说我们撞邪了，救了不该救的东西。他不敢再留那个人，趁着那人还没醒，把他……把他放回了一块破船板上，推离了我们的船……”
“你们把他扔回了海里？”陈砚舟眉头紧锁。
大口泰痛苦地点点头：“冇办法……当时真系怕啊！我阿爷说，那种古语，是‘鬼海’里沉睡的‘东西’的语言，能招来灾祸！果然，我们返航后没多久，我阿爷就一病不起，嘴里老是胡言乱语，说着同样的古怪音节，没撑过一个月就……就走了。临死前，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说……说以后如果在海上再听到这种语言，或者遇到讲这种话的人，一定要远远躲开，那是……那是被‘海鬼’标记咗的人！”
故事讲完，屋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火塘的噼啪声和陈绛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作者“丰卫的宇智波泉奈”推荐阅读《南宗血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陈砚舟的心沉到了谷底。大口泰的经历，虽然听起来像是荒诞的渔民怪谈，但与他们的遭遇却惊人地吻合！诡异的语言，非人的力量，深海的神秘存在……这一切都指向“神龛”及其背后难以言说的恐怖。
陈绛，难道真的被“标记”了？或者说，她血脉中属于“钥匙”的那部分，正在与“神龛”残留的力量产生共鸣，甚至……在被其同化？
就在这时，床上的陈绛猛地挣扎起来！她双眼圆睁，瞳孔深处蓝光大盛，几乎看不到眼白！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低吼，力量大得惊人，一把推开了试图按住她的陈砚舟！
“阿绛！”陈砚舟惊呼。
陈绛仿佛完全失去了神智，她挥舞着手臂，指甲划过陈砚舟的手臂，带出几道血痕。她口中再次迸发出那种古怪的音节，这一次，更加连贯，更加急促，仿佛在吟唱，又仿佛在……呼唤什么！
屋外，原本渐渐平息的海浪声，突然变得汹涌起来！拍击礁石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仿佛整个海湾都在回应她的呼唤！
“唔好！佢……佢在召唤啲嘢！（不好！她……她在召唤那些东西！）”大口泰吓得魂飞魄散，指着陈绛，语无伦次。
灰鹞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手刀精准地切在陈绛的后颈上。陈绛身体一僵，眼中的蓝光迅速褪去，软软地倒回床上，再次陷入昏迷。她脖颈和手臂上的发光纹路也缓缓隐没。
屋外汹涌的海浪声，也随之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之前规律的节奏。
但屋内所有人的心，都无法平静。
陈砚舟看着手臂上被陈绛抓出的血痕，又看了看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妹妹，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大口泰的故事不再是遥远的传说，它正在陈绛身上变成残酷的现实！
“必须尽快找到办法！”陈砚舟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
灰鹞沉默地看着陈绛，又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大口泰和阿水，沙哑地开口：“这里不能久留。”
他的意思很明显，陈绛的状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失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更可怕的东西。而且，大口泰知道了太多，难保不会起异心或者引来其他注意。
陈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大口泰，从怀中掏出所有剩余的港币，放在对方面前：“泰叔，多谢救命之恩和如实相告。这些钱你拿着，算是补偿和封口费。今天的事，从未发生过。我们这就离开。”
大口泰看着那叠钱，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陈绛和煞气逼人的灰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贪念和恐惧占了上风，他飞快地收起钱，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咩都唔知，你哋快啲走！（明白！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点走！）”
陈砚舟不再多言，小心地背起陈绛。灰鹞率先走出棚屋，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雨己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海湾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和海浪声，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骚动从未发生。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看似安全，实则危机西伏的“彼岸”。陈绛体内的“鬼海”之秘，如同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催促着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找到解决之道。
而前路，依旧笼罩在浓雾与未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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