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囚室求知
“方舟”内部没有昼夜更替，只有恒定不变的柔和白光和近乎绝对的寂静，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而稀薄。陈砚舟盘膝坐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背靠着散发微光的墙壁，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半透明的操作界面投射出的信息洪流之中。
他没有先去触碰那些关于“低语节点”、“维度褶皱”的宏大理论，而是如同一个最谨慎的潜水者，首先扎入了标注着“己知精神污染案例及基础抑制手段”的档案库。
界面上的文字并非他所熟悉的任何语言，却能在接触他意识的瞬间，自动转化为可以被理解的信息流，其科技水平远超想象。档案内容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如同病理报告。
他看到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案例：
某个中世纪炼金术士，因偶然接触一块陨石碎片，脑海中不断浮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几何图案，最终在癫狂中将自己的实验室和半个街区付之一炬，身体异变成难以名状的肉块。
一位二战时期的密码破译员，在解读一份来源不明的加密信号后，开始用敌人的语言梦呓，最终在守卫森严的基地内神秘蒸发，只在墙上留下用鲜血绘制的、与“深渊之眼”符号相似的图案。
最近的一个案例，记录于五年前，南太平洋某岛屿部落的祭司，在主持一场古老的祭祀后，获得了呼唤风暴的能力，却在三个月后连同整个岛屿一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违背所有气象规律的海底漩涡吞噬，搜寻队只找到一些带有辐射残留的部落器物。
这些案例中的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接触了来自“低语节点”或类似存在的“信息碎片”，其表现症状与陈砚舟此刻的状态有着惊人的相似——幻听、幻视、认知扭曲、获得非常规能力，最终导向疯狂或物理形态的异变、湮灭。
抑制手段的部分同样令人心惊。除了常规的精神镇静类药物（对深度污染几乎无效）外，“方舟”主要采用两种方式：一是“信息屏蔽”，利用特定频率的能量场隔绝污染源与受害者意识的连接，但这需要持续的能量供应，且对高活性污染效果有限；二是“记忆编辑或剥离”，试图首接删除被污染的记忆片段，但风险极高，可能导致人格崩溃或留下无法预料的后遗症。更高级的“净化”手段，档案中语焉不详，似乎涉及更深层的维度技术，并非他现在有权限接触。
陈砚舟关闭了案例档案，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深渊之眼”的污染，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和危险。常规手段几乎无效，而“方舟”的终极手段，显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转向了“低语节点基础理论”。这部分内容更加晦涩，充满了诸如“信息熵增”、“维度膜张力”、“观测者效应在亚空间层面的表现”等难以理解的概念。他只能凭借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强行记忆和理解。
他了解到，“低语节点”本质上是一些宇宙规则薄弱点，或者说是高维信息在低维宇宙的“投影”或“泄漏点”。它们像伤口一样不断渗出不属于这个宇宙底层代码的“信息”，这些信息可以被特定的意识（比如陈绛的血脉，或者某些精神敏感者）接收、解读，甚至……利用。但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如同凡人试图驾驭恒星的能量，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神龛”（节点-734）是其中一个较为活跃的节点，其渗出的信息偏向于“生命形态重构”与“意识同化”。而“深渊之眼”所代表的，似乎是另一个早己毁灭的文明，试图利用某种对抗性、更具破坏力的信息来侵蚀和控制节点力量，最终却玩火自焚，其残留的知识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排他性和毁灭倾向。
时间在无声的阅读和思考中流逝。陈砚舟感到大脑因为过度运转而隐隐作痛，脑海中那些疯狂的低语似乎也因为大量理性信息的涌入而暂时被压制，但那种阴冷的、如同附骨之疽的感觉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潜伏得更深。
他偶尔会起身，走到陈绛和灰鹞的医疗舱前查看。
灰鹞的情况似乎在稳定好转，修复液的颜色变得更加清澈，他生命体征的曲线也逐渐有力起来，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骇人。
而陈绛的情况则复杂得多。她医疗舱屏幕上的数据依旧如同狂乱的交响乐，各种颜色的光线和符号频繁闪烁。引航员曾简短告知，她的“净化”过程涉及对基因层面和信息层面双重污染的剥离与封印，极其精细且漫长，目前仍处于初期评估和稳定阶段，尚未进行核心操作。陈砚舟只能隔着舱盖，看着她宁静（或许是风暴眼中的宁静）的睡颜，默默握紧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小时，或许是一整天。舱室内唯一的门无声滑开，一名银灰制服人员送来了食物和水。食物是某种高能量的膏状物和清澈的液体，味道寡淡，但能有效缓解饥饿和疲劳。
陈砚舟默默吃完，继续他的“囚室求知”。他知道，外面世界的时间仍在流逝，“黑潮组”的残余、潮汕的家族、南宗血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南宗血火最新章节随便看！韩家俊的担忧……一切都悬而未决。但他此刻能做的，只有利用这难得的（虽然是囚禁）安全期，疯狂汲取知识，寻找那一线生机。
他将注意力投向了操作界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己知文明遗迹及关联符号学基础”。
他希望从这里，找到更多关于“深渊之眼”以及那个手札上逆旋符号的线索。既然无法强行清除，那么深入理解其根源和运作机制，或许是找到共存甚至反制之道的关键。
就在他点开这个分类，大量的符号、图腾、遗迹照片和信息涌入脑海时——
浸泡在医疗舱中的陈绛，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似乎想要睁开，却最终没能成功。但她的嘴唇，却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吐出几个破碎的、几乎无法听清的音节。
不再是那古老晦涩的“鬼海古语”或“源海”吟诵。
而是……
“……哥……冷……”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穿透了医疗舱的隔音和修复液的阻隔，传入了正全神贯注于符号学的陈砚舟耳中。
陈砚舟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扑到了陈绛的医疗舱前！
“阿绛！你醒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急切地低呼，手掌紧紧贴在舱盖上。
然而，陈绛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她似乎又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仿佛刚才那一声微弱的呼唤，只是极度痛苦中无意识的呓语。
但陈砚舟的心脏却因此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能感觉到冷？这说明她的意识并非完全沉寂，她的感知正在恢复！
这是好事，还是……净化过程中不可控的波动？
他立刻通过操作界面，将这一情况报告了上去。
几分钟后，引航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舱室内。他走到陈绛的医疗舱前，仔细查看了屏幕上更加复杂和频繁跳动的数据，眉头微微蹙起。
“意识层面出现轻微活性波动，与基因层面封印产生微量干涉。”引航员语气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快，“我们需要调整净化方案参数，加强意识稳定措施。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
他没有详细说明“不适”是什么，但陈砚舟能从他那略显凝重的表情中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会不会有危险？”陈砚舟紧张地问。
“任何涉及深层意识的操作都有风险。”引航员没有回避，“但这是必要步骤。放任她的意识与污染力量过早接触，后果更严重。”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砚舟，抬手在医疗舱的控制界面上快速操作起来。只见连接在陈绛身上的几根主要光丝亮度骤然提升，颜色也从淡蓝转变为一种更加刺目的银白色！
“呃啊——！”
医疗舱内，原本沉睡的陈绛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短促呻吟！她的眼睛依旧紧闭，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绛！”陈砚舟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挡在医疗舱之外！
“这是稳定进程的必要代价。”引航员的声音冰冷地传来，“干扰操作，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失败。”
陈砚舟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看着妹妹在医疗舱内痛苦地挣扎，却无能为力。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受苦的滋味，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更加折磨人。
几分钟后，陈绛的挣扎渐渐平息，重新陷入了死寂般的沉睡，脸上的痛苦表情也慢慢舒缓，但那种极度的苍白和虚弱感，却更加明显。
引航员检查了一下数据，点了点头：“波动暂时平复。但她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钥匙’与污染源的结合度极高。后续净化过程，可能需要……更激进的手段。”
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陈砚舟，补充道：“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便再次转身离开。
舱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医疗舱微弱的嗡鸣，和陈砚舟沉重如风箱般的呼吸声。
他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陈绛的医疗舱，感受着舱体传来的微弱震动，仿佛能感受到妹妹在其中承受的痛苦。
知识……他需要更多的知识！不仅仅是关于抑制污染，更要关于如何保护意识，如何在这种层面的对抗中，守住人性的底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半透明的操作界面，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疯狂。
既然常规手段无效，既然“方舟”的手段也伴随着巨大风险。
那么，或许……他该冒一次险，去主动接触那些被列为禁忌的、关于“深渊之眼”更深层的档案了。
哪怕为此，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http://www.220book.com/book/W9D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