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笑面雷霆
雷耀扬的座驾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与他一身的骚包粉西装形成了微妙的反差。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昂贵的气息，隔绝了外面香港仔市井的喧嚣。陈砚舟将依旧昏迷的陈绛小心地安置在座位上，自己则和灰鹞坐在对面。灰鹞一上车便重新闭目调息，仿佛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但陈砚舟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随时可以爆发的警惕。
雷耀扬坐在副驾，通过后视镜打量着他们，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边缘。
“韩少这次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雷耀扬开口，语气轻松，像是在聊家常，“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个，就塞过来三位这么……惹眼的客人。要不是我消息还算灵通，差点就让‘潮勇义’那帮废柴捡了便宜。”
他话语间透出的信息量不小。他知道韩家俊，知道他们会被“潮勇义”盯上，而且似乎对“潮勇义”颇为不屑。
“雷生和家俊是？”陈砚舟谨慎地开口，用的是普通话。
“生意上的朋友，偶尔一起玩玩车。”雷耀扬随口答道，透过后视镜对陈砚舟眨了眨眼，“放心，韩少开了口，我雷耀扬一定照顾好。几位看样子需要个安静的地方休整一下？”
他没有追问他们的来历和伤势，这份“懂事”反而让陈砚舟更加警惕。这个雷耀扬，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个纨绔子弟。
“麻烦雷生安排一个安全、僻静的地方，我妹妹需要医生。”陈砚舟没有客气，首接提出了最迫切的需求。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雷耀扬打了个响指，对司机吩咐了一句，“去浅水湾。”
宾利平稳地驶离了香港仔，汇入清晨的车流。窗外，香港繁华的街景飞速掠过，高楼大厦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陈砚舟看着这熟悉的景象，心中却无半分安宁。他们像是从一场噩梦逃入了另一场未知的迷局。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浅水湾一带，最终停在一栋掩映在绿树丛中、拥有私人海滩的豪华别墅前。别墅风格现代，安保看起来极为严密。
早有穿着白大褂、提着医疗箱的医生和护士等候在门口，显然是雷耀扬提前安排好的。
“李医生是我家的家庭医生，信得过。”雷耀扬下车，对陈砚舟说道，“让你妹妹先接受检查，这位兄弟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
陈砚舟看了一眼灰鹞，灰鹞微微点头。眼下，接受对方的安排是唯一的选择。
陈绛被医护人员用担架小心地抬进了别墅。灰鹞也跟随医生去往另一个房间处理伤口。陈砚舟本想跟去，却被雷耀扬笑着拦住了。
“陈生，不用担心，在我这里绝对安全。你看起来也累得够呛，不如先梳洗一下，换身衣服，我们边食个早餐边聊聊？”雷耀扬指了指别墅内部，“客房己经准备好了，衣服也备了几套，看看合不合身。”
他的安排周到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让陈砚舟很不舒服。
既来之，则安之。陈砚舟点了点头：“多谢雷生。”
在佣人的引导下，陈砚舟来到一间奢华宽敞的客房。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血污和疲惫，换上了准备好的休闲装，虽然不合身，但总算清爽了许多。他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脸，以及眼底那丝挥之不去的、属于“深渊”的阴霾，用力揉了揉脸颊。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个雷耀扬的底细，以及韩家俊到底和他交代了多少。
当他来到别墅面海的露台时，雷耀扬己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精致的广式早茶点心。海风拂面，视野开阔，与不久前码头巷子里的血腥厮杀恍如隔世。
“坐，陈生，试试我家厨子的手艺，虾饺和烧卖都是一绝。”雷耀扬热情地招呼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普洱。
陈砚舟没有动筷子，首接开门见山：“雷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兄妹这次惹的麻烦不小，家俊让你帮忙，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但我想知道，家俊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知道多少？”
雷耀扬拿起一个虾饺，慢条斯理地蘸了点醋，脸上笑容不变：“韩少只说有几位非常重要的朋友从海上过来，可能会遇到点麻烦，让我务必接到人，保证安全，并提供一切所需。至于其他的……”他耸了耸肩，将虾饺送入口中，“我一向不多问。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不是吗？”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把一切都推到了韩家俊身上。
陈砚舟盯着他，试图从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那‘潮勇义’呢？雷生似乎对他们很了解？”
“哈，”雷耀扬嗤笑一声，用餐巾擦了擦嘴，“一帮上不了台面的捞家，南宗血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南宗血火最新章节随便看！靠着在码头收收保护费、走走粉（贩毒）混日子。最近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像搭上了条新线，口气大了不少，连我的码头都敢派人盯着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他们盯上你们，倒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收到风，是有人放了暗花（悬赏），要找一个从海上来的、受了伤的年轻女人和一个男人。描述嘛……跟你妹妹还有你，挺像的。”
有人悬赏？陈砚舟心中一凛。是“黑潮组”的残余？还是“巡海者”？或者是……“方舟”内部那个隐藏的存在？它们的手，竟然己经伸到了香港的地下世界？
“知道是谁放的暗花吗？”陈砚舟追问。
雷耀扬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暗花的人很小心，通过了好几层中间人，查不到源头。不过，‘潮勇义’的火爆明只是个冲锋陷阵的蠢货，他背后肯定还有人。我己经让人去‘问候’火爆明了，很快会有消息。”
他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处理一个帮派头目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这时，李医生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雷生，陈生。”李医生打了声招呼，看向陈砚舟，“那位小姐的情况……很复杂。她身体极度虚弱，有严重脱水和营养不良的迹象，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的大脑活动和部分生理指标……呈现出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休眠和亢奋交替的状态，有点像……植物人，但又完全不同。我们暂时只能给她补充营养和电解质，维持生命体征，但病因不明，不敢贸然用药。需要更专业的设备和神经科专家会诊。”
陈砚舟的心沉了下去。连雷耀扬找来的资深医生都束手无策吗？阿绛的状况，果然不是普通医学能解决的。
“另一位先生呢？”雷耀扬问道。
“那位先生主要是外伤和失血过多，伤口处理得很……专业，但有些深及骨骼和内脏，需要时间静养和抗感染治疗。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恢复速度很快，但短期内不宜再动武。”李医生回答道。
灰鹞的恢复能力陈砚舟是知道的，这倒不算坏消息。
“辛苦了，李医生，尽力而为。”雷耀扬挥了挥手，李医生躬身退下。
露台上再次剩下两人。
雷耀扬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看着陈砚舟：“陈生，看来你妹妹的问题，不是普通医生能解决的。你们惹上的麻烦，恐怕也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陈砚舟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雷耀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雷耀扬在香港，算不上顶天立地，但也有几分薄面。韩少开了口，这个忙我一定会帮到底。你们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外面那些苍蝇，我会处理干净。”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带着一种江湖大佬的豪气。
“不过，”他话锋又是一转，眼神变得深邃，“我这个人，好奇心有点重。尤其是对……能让韩家那个眼高于顶的二世祖如此紧张，又能让‘潮勇义’背后的人不惜下血本悬赏的人物。陈生，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砚舟迎着他的目光，心中念头急转。透露多少？隐瞒多少？这个雷耀扬，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眼下确实是他们唯一的庇护。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们只是从潮汕来的普通人，因为家族里的一些老物件，惹上了一些不该惹的人。家妹身体不好，是被牵连的。”
他避重就轻，将一切归结为家族恩怨和古董纠纷，这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也最符合潮汕人特性的解释。
雷耀扬听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潮汕佬，老物件……呵呵，有意思。”他显然不信，但也没有戳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是老物件惹的祸，那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忙。在香港，有些东西，我比条子（警察）和那些所谓的专家，门路更广。”
他站起身，拍了拍陈砚舟的肩膀：“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跟佣人说。等我查清楚‘潮勇义’背后是谁，我们再聊。”
说完，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转身离开了露台。
陈砚舟独自坐在那里，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眉头紧锁。
雷耀扬这只笑面虎，比想象中更难对付。他提供的庇护如同温床，却也可能是更大的囚笼。
而阿绛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她体内“钥匙”和污染的方法。或许……脑海中那些危险的“深渊”知识，是时候冒险去尝试解读了。
在这繁华与危机并存的香港，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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