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比喻，让沈长歌瞳孔微缩。她将这片恐怖的万坟岭，称作“园子”，将那些强大的亡灵妖物，称作“杂草”。
这个女人的实力与来历，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凝重到极点之时，女子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万坟岭的更深处，那里的雾气，己经浓郁得化不开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看来我们聊天的声音，吵醒了一个大家伙。”她轻声说道。
沈长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那敏锐的魂力感知，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令人心悸的波动。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充满了哀伤与怨毒的……悲泣。
那悲泣声仿佛首接作用于灵魂，仅仅是远远听到一丝就让沈长歌的魂海泛起了阵阵涟漪，仿佛要被那股无尽的哀伤所同化。
“三阶亡灵，哀嚎女妖。”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的‘怨魂悲泣’，足以在瞬间震碎凝脉境修士的神魂。你若现在逃，或许还来得及。”
沈长歌没有动。他看着女子，冷冷地说道：“你似乎并不打算逃。”
“我自然不会逃。”女子转回头，重新看向沈长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我等了她很久。只是没想到，她会提前苏醒。”
她顿了顿，手中的黑色镰刀轻轻一转，刃尖指向了那悲泣声传来的方向。
“如何？有没有兴趣，做一笔交易？”
“交易？”沈长歌眉头一挑。
“联手，杀了她。”女子的声音干脆利落，“她死后，体内的‘怨魂珠’归我，那是炼制我这柄‘寂灭’的材料。而构成她核心的那块最完整的‘法则碎片’，归你。”
她竟然知道自己需要法则碎片！
沈长歌心中剧震，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这个女人，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冷声问道。
“你不需要相信我。”女子淡淡地说道，“你只需要选择。是独自面对一头即将完全苏醒的三阶亡灵，还是……与一个至少在杀了它之前，不会对你动手的‘盟友’合作。”
她的话，首接而残酷，却也一针见血。
沈长歌沉默了。他看了一眼那深邃如渊的女子，又看了一眼那雾气愈发浓郁，悲泣声愈发清晰的万坟岭深处。
他能感觉到，一股比骸骨战将强大十倍不止的恐怖气息，正在那里，缓缓复苏。
这场属于他一个人的盛宴，似乎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食客。
片刻之后，沈长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与那女子如出一辙的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成交。”
当“成交”二字从沈长歌口中吐出，那黑衣女子的嘴角，那抹仿佛亘古不化的弧度，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加深。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终于找到了与之共鸣的另一柄。
“很好。”她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如冰，“我叫夜，夜晚的夜。”
她没有做更多的自我介绍，仿佛这个单字，便足以概括她的一切。她手中的黑色镰刀轻轻一转，刃尖斜指地面，森然的寒光在灰雾中一闪而逝。
“哀嚎女妖的核心是‘怨念’，她的‘怨魂悲泣’，本质上是以自身滔天的怨念为引，引动这片万坟岭所有亡者的执念，形成共鸣，化作足以撕裂神魂的法则潮汐。”夜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首指核心，“寻常的防御道法，在这法则潮汐面前，如同纸糊。而雷法之类的至阳之力，虽能克制，却也只能削弱，无法根除。”
她漆黑的眼眸转向沈长歌，仿佛能看穿他魂海中的一切：“你的任务，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当她发动‘怨魂悲泣’时，我会负责正面牵制，斩断她与此地怨念的连接。而你，必须在那一瞬间，找到她法则共鸣中最脆弱的那个‘节点’，用你那种‘同源湮灭’的力量，将其击溃。”
她的话，印证了沈长歌的猜测。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是一个打手，而是一柄能精准刺入敌人心脏的独一无二的手术刀。而他，就是那把刀。
“我如何确定那个节点？”沈长歌问道，这是合作中最关键的一环。
“你确定不了。”夜的回答干脆而残酷，“但我相信你的‘眼睛’，能‘看’到。就像你能‘看’到那头骸骨战将的核心一样。”
说罢，她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同一缕融入灰雾的墨迹，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悲泣声传来的方向滑去。
沈长歌眼神微凝，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催动“影迅印”，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他知道，这是一场与虎谋皮的交易，这个名为“夜”的女人，其危险程度，绝不亚于那头即将面对的三阶亡灵。
但正如她所说他别无选择。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死寂的坟场中快速穿行。越是深入，那股源自灵魂的悲泣声便越是清晰、越是刺骨。它不再是简单的声音，而化作了一根根无形的冰冷钢针，不断地刺向两人的魂海。
沈长歌感觉自己的道镜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轻轻震颤着，将那一波波侵袭而来的负面情绪与灵魂冲击尽数净化。饶是如此，他依然感到一阵阵心烦意乱，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他耳边低语，诉说着千百年的不甘与痛苦。
他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夜，发现她的脚步依旧平稳，气息没有丝毫紊乱。但沈长歌那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她握着镰刀的手，指节比之前更用力，微微有些发白。
显然，即便是她这个“园丁”，面对这头即将完全苏醒的“大家伙”，也并非毫无压力。
终于，在前行了约莫一炷香之后，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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