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离去后的苏府,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苏婉清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柳芸儿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赵珏吃了闭门羹后,也定会想方设法挽回局面。
果然,不过两日,拂冬就悄悄来报:“小姐,奴婢发现表小姐这两日常往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春杏那儿跑,还偷偷塞了个荷包给她。春杏家里弟弟病重,正缺银子呢。”
苏婉清手中的针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了,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柳芸儿设计陷害母亲身边一个叫夏竹的忠厚丫鬟偷窃,不仅除掉了母亲得力的手下,还趁机安插了自己的人。夏竹最后被发卖出府,下落不明。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继续盯着,但别打草惊蛇。”苏婉清低声吩咐,“特别是注意春杏和夏竹的动静。”
又过了一日,苏婉清特意去母亲房中请安。苏夫人正在查看新到的几匹云锦,见她来了,笑着招手:“清儿来得正好,帮娘看看这几匹料子,哪匹更适合给你做身新衣?”
苏婉清乖巧地走上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们。春杏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而憨厚的夏竹则一如既往地低着头,专注地做着手中的针线活。
“娘,这匹湖水绿的最衬您。”苏婉清笑着指向一匹料子,随即话锋一转,“对了,女儿前几日得了一对珍珠耳坠,不小心掉了一只,怎么也找不着了。若是娘房里的姐妹们看见了,还请告知一声。”
苏夫人关切地问:“可仔细找过了?要不要娘让下人们都帮着找找?”
“不必劳师动众了,许是落在哪个角落了。”苏婉清故作轻松地说,眼角余光却瞥见春杏身子微微一颤。
又坐了片刻,苏婉清便借口要去书房寻本书,告辞出来。但她并未走远,而是在回廊转角处停下,静静等待着。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春杏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快步向柳芸儿所住的西厢房走去。
苏婉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鱼儿上钩了。
是夜,苏婉清将拂冬和览雪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个丫鬟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次日清晨,苏夫人房中就传来一声惊呼——她妆匣里一支赤金镶宝石簪子不翼而飞了。
消息很快传开,苏夫人震怒,下令彻查。所有丫鬟婆子都被叫到院中,一个个接受盘问。
柳芸儿“忧心忡忡”地赶了过来,挽着苏夫人的手臂柔声劝慰:“姨母莫急,定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拿了去。芸儿帮您一起查,定要揪出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苏婉清到时,正好看见柳芸儿义正辞严地训斥着下人们:“若是现在自己站出来认罪,姨母心善,或可从轻发落。若是被搜出来,可就别怪府规无情了!”
下人们噤若寒蝉,个个低垂着头。
苏婉清缓步上前,温声道:“娘,何必动怒。许是哪个丫鬟一时糊涂,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便是。”
柳芸儿抢着说:“表姐就是心太善了,这才纵得下人无法无天。依芸儿看,就该一个个房间搜过去,搜到了赃物,看她还如何狡辩!”
苏夫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就依芸儿说的办吧。”
柳芸儿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主动请缨:“芸儿愿带人去搜。”
就在她要动身时,苏婉清忽然开口:“且慢。”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柳芸儿强笑道:“表姐还有什么吩咐?”
苏婉清不紧不慢地说:“既然要搜,为显公正,就不能只由表妹一人去搜。拂冬,你陪表妹一起去。览雪,你去请李嬷嬷来做个见证。”
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最是公正不过。柳芸儿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还是表姐想得周到。”
一行人先是搜了几个小丫鬟的房间,一无所获。接着就来到了夏竹和春杏合住的房间。
柳芸儿装模作样地翻查着,忽然在夏竹的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她眼中闪过得意,大声道:“找到了!”
她展开手帕,里面正是那支失踪的赤金簪子!
“好你个夏竹!竟敢偷到夫人头上来了!”柳芸儿厉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出去!”
夏竹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明鉴!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也不知道这簪子怎么会出现在奴婢枕头底下啊!”
苏夫人面露失望:“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柳芸儿趁机煽风点火:“姨母,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绝不能轻饶!不如打个半死发卖出去,以儆效尤!”
夏竹泪如雨下,连连磕头:“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奴婢伺候夫人这么多年,从未拿过一针一线啊!”
就在苏夫人要下令发落时,苏婉清忽然开口:“娘,且慢。”
她走到夏竹面前,温和地问:“夏竹,你说不是你偷的,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夏竹泣不成声:“奴婢...奴婢拿不出证据...但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偷了夫人的簪子,天打雷劈!”
柳芸儿冷笑道:“发誓要是有用,还要官府做什么?表姐,你可不能再心软了。”
苏婉清却不理会她,转而问拂冬:“方才搜房间时,你可注意到什么异常?”
拂冬福了福身,恭敬地回答:“回小姐,奴婢注意到夏竹的枕头摆放整齐,不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反倒是...”她顿了顿,看向春杏,“反倒是春杏的床铺有些凌乱,像是匆忙整理过。”
春杏脸色一变,强自镇定道:“你胡说什么!我今早起得晚,没来得及仔细整理床铺罢了。”
苏婉清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哦?是吗?可我听说你一向起得最早,今日怎么反倒起晚了?”
春杏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柳芸儿急忙打圆场:“表姐,现在人赃并获,还是先处置了夏竹再说其他吧。”
苏婉清却微微一笑:“表妹何必着急。既然要查,就要查个水落石出,免得冤枉了好人。”
她走到春杏面前,忽然问:“春杏,你弟弟的病可好些了?”
春杏猝不及防,脱口而出:“好多了,多谢小姐...”话一出口,她立即意识到失言,脸色顿时惨白。
苏夫人疑惑地问:“清儿怎么知道春杏弟弟病了?”
苏婉清不答,继续追问:“听说你前几日还为药钱发愁,怎么突然就有钱给弟弟买名贵药材了?”
春杏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我向同乡借的...”
“哪个同乡?借了多少?何时还?”苏婉清连珠炮似的发问。
春杏答不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柳芸儿见状不妙,忙道:“表姐,现在是在查偷簪子的事,怎么问起这些不相干的了?”
苏婉清转身看向她,眼神冰冷:“表妹怎么知道不相干?莫非表妹知道些什么?”
柳芸儿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时,览雪带着李嬷嬷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钱袋:“小姐,这是在春杏枕芯里找到的,里面有不少碎银,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苏婉清接过钱袋,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的珍珠耳坠:“咦,这不是我前几日丢失的耳坠吗?怎么会在春杏这里?”
春杏见状,彻底崩溃了,哭喊道:“夫人饶命!小姐饶命!是...是表小姐让我做的!她给我银子和耳坠,让我把簪子藏在夏竹枕头底下...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柳芸儿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做这种事!”
苏婉清冷冷地看着她:“表妹,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要不要请门房来问问,前几是否悄悄出府,去了城东的宝盛银号兑了张五十两的银票?那银票上的编号,可还在这钱袋里的银票上印着呢!”
柳芸儿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说不出话来。
苏夫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首:“芸儿,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还要陷害无辜的夏竹!”
柳芸儿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姨母,芸儿一时糊涂...芸儿只是...只是怕夏竹得了您的宠爱,就不要芸儿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若是前世的苏婉清,或许会心软为她求情。但现在的她,只是冷眼旁观。
苏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柳芸儿,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良久,她叹了口气:“念你是初犯,又是自家亲戚,这次就饶过你。但罚你禁足一月,抄写《女诫》百遍。春杏...”她顿了顿,“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府。”
处理完这一切,苏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对苏婉清说:“清儿,今日多亏了你心细如发,否则就要冤枉好人了。”
苏婉清柔声道:“娘客气了。只是经过此事,女儿觉得府中规矩该再严些,免得再有人心生邪念。”
苏夫人点点头:“你说得是。以后内院的事,你也多帮着娘管管吧。”
这时,一首沉默的李嬷嬷忽然开口:“大小姐今日表现,真让老奴刮目相看。思维缜密,处事公正,更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苏婉清微微一笑:“嬷嬷过奖了。”
她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第一仗,她赢了。但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柳芸儿,咱们慢慢玩。她在心中冷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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