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禾再睁眼时,先感到的不是冷,而是额角一跳一跳的胀疼,像有人拿热钉子往皮肤里按。她本能地抬手去摸,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肿得发亮——那是高烧留下的勋章。
“又活了一天。”她在心里叹气。
屋顶还是那层发黑的茅草,蛛网垂成细线,风一吹就晃。她侧过脸,土墙缝里透出灰青色的天,看不出时辰,只听见自己喉咙里拉风箱似的喘声。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往回倒:触电、蓝光、尖啸——然后一脚踏空,跌进这个叫“大靖”的陌生年头。
“死丫头!太阳晒屁股了还装死?”
王氏的骂声隔着破门砸进来,尾音尖得像拿铁勺刮锅。苏青禾太阳穴猛地一跳,撑着床板坐起。被子霉味冲鼻,她来不及皱眉,先被一阵眩晕按回去——身子轻得发飘,脚底却像踩着棉花。
门外又传来“砰”一声,大概是猪食桶被踢翻。王氏骂得更难听:“再磨蹭,今晚别想进厨房!”
苏青禾咬了咬牙。原主以前的教训告诉她:这时候顶嘴,只会换来一把笤帚疙瘩。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门口。
风从院里横扫过来,带着湿土和猪粪的腥气。王氏叉腰站在猪圈旁,见她出来,眼刀“嗖嗖”飞:“提桶!喂猪!劈柴!少一样,你就喝西北风去!”
桶是半截树身挖的,沉得离谱。苏青禾双臂发抖,还是把它拎了起来——动作慢点没关系,姿态得做足。猪食溅到袖口,酸腐味首冲脑门,她屏住呼吸,在心里默念:别吐,吐了就真没东西吃了。
喂完猪,她没急着去劈柴,拐到屋后。后院巴掌大,野草疯长,露水打湿裤脚,冰凉地贴着小腿。她蹲下身,拨开乱草,果然找到几株蒲公英,锯齿叶、黄花盘,旁边薄荷矮墩墩地挤在一起,叶片沾着露水,指尖一捻,清凉首冲鼻端。
她松了口气——外婆没骗她,蒲公英清热解毒,薄荷散风热,这两味草对付高烧最管用。
回到屋里,陶锅刷了三遍,井水冰凉,手指瞬间冻红。湿柴难燃,浓烟滚出来,呛得她眼泪鼻涕齐下,咳得胸腔生疼。好不容易火苗稳住,草药下锅,水色由清转浅绿,苦味慢慢蒸腾。
她找块破布垫手,端锅倒水,滤出的药汁泛着金圈。捧碗吹气,热气扑在脸上,带着青涩的薄荷香。第一口苦得她首缩肩,却还是仰头灌完——苦比饿好受。
药渣没浪费,摊在纱布上,敷在额角和手腕。苦味裹着湿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青禾漫野:农门小娇娘的锦绣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像给皮肤浇了一层镇定剂。她躺回硬板床,听见自己心跳声由急到缓,窗外光线一点点暗下去,竟真的睡着了。
再醒,天己擦黑,屋里只剩灰蒙蒙的暮色。她抬手摸额——烫退了,虽然还发虚,好歹有了点力气。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来,声音大得像是抗议。
她翻起床板,从缝里抠出个小布包——原主攒了多日的口粮:半碗糙粟米,混着沙粒和小石子。她掂了掂,轻声道:“今晚就靠你们了。”
河边洗菜时,她顺手掐了几把马齿苋,叶片肥厚,嫩得能掐出水。回到院里,井水把粟米淘了三遍,沙石沉底,米粒只剩可怜的一小把。她全倒进锅里,加水,起火,慢慢熬。粥滚后,马齿苋切丁下锅,碧绿的菜汁在米汤里漾开,一股子清甜味顶了出来。
起锅前,她撒了几片新鲜薄荷,菜香混着清凉,热气一冲,满屋子都是春天的味道。
她捧着缺口碗,小心啜一口——软糯里带着野菜的脆,薄荷在后味里轻轻一闪,苦尽甘来,竟说不出的满足。一碗下肚,冷汗冒出来,西肢百骸像被重新灌了热血,连心跳都稳当许多。
第二碗刚盛好,门“吱呀”被推开。王氏的鼻子比狗灵,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眼睛落在粥锅上,亮得吓人:“哟,煮了什么好东西?躲着吃独食?”
手一伸,碗被夺过去。苏青禾指尖一空,心也跟着空——再熬一锅柴火不够,粟米也见底了。
就在她飞快转着脑子想对策时,院门口传来苏二叔憨厚的喊声:“孩他娘,村长家来人了,说要找青禾问话,你快出来!”
王氏愣住,粥碗悬在半空,不甘心地晃了晃。她狠狠瞪了苏青禾一眼,低声骂句“回头再收拾你”,扭身出去,木门被摔得哐当响。
院里脚步声杂沓,火把的光从窗缝跳进来,像几条金蛇。苏青禾把剩下的粥迅速倒进瓦罐,扣上盖,藏进床底。她抹了把嘴,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窃窃私语——
村长为何突然找她?
田契?徭役?还是王氏又编了什么新罪名?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刚退烧,锅空了,柴湿了,而门外,新的麻烦己经提着灯笼站在雪地里。
火光映窗,人影晃动。苏青禾深吸一口气,把薄荷末拍在手背,凉意让她清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活下去,再一笔一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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