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花园偶遇神秘老太监并获得“强身健体”的建议后,林凡便将那几句看似朴实无华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对于目前如同无头苍蝇般寻找自保之路的他来说,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都值得尝试,哪怕听起来像是民间偏方。
用井水擦身,这个建议听起来就带着一股透心凉的刺激感。尤其是眼下己近深秋,早晚寒气颇重,井水更是冰凉刺骨。林凡光是想象一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想到那碗肉糜豆腐羹和容贵妃怨毒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拼了!总比哪天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强!”
于是,从第二天凌晨开始,林凡的“自虐式”锻炼计划里又多了一项新内容——井水擦身。
紫宸殿后院有一口专供低等太监宫女使用的公用水井。天还未亮,西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宫墙上传来的更鼓声隐约可闻。林凡穿着单薄的里衣,哆哆嗦嗦地提上一桶刚打上来的井水。井水冒着丝丝寒气,触手冰凉,仿佛能冻僵人的骨头。
他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拿起一块粗布巾,浸入冰凉的井水中,拧个半干,然后闭上眼睛,狠下心来,往胸口和后背擦去。
“嘶——!”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凉触感瞬间席卷了皮肤,刺激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感觉,就像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又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皮肤上。他忍不住浑身一抖,牙齿都开始打架。
“坚持住!林凡!想想那些电视剧里的大侠,哪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一边给自己打着毫无说服力的气,一边咬着牙,继续用冰冷的布巾擦拭手臂、大腿。每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冷颤和内心的哀嚎。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尤其是最初几天。每次擦完,他都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皮肤通红,好半天才能缓过劲来。同屋的太监发现他每天早起回来都嘴唇发紫,浑身冒寒气,都好奇地问他怎么了。林凡只好含糊地解释说自己是习惯了用冷水清醒头脑,顺便锻炼一下耐寒能力,免得冬天值夜时容易感染风寒。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毕竟宫里确实有些老太监相信冷水浴能强身,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除了肉体的痛苦,调整走路姿势也让林凡吃了不少苦头。老太监说的“脚尖先着地,脚后跟再落下,用腰腹发力”,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习惯了平时走路脚后跟先着地的省力方式,突然改成脚尖先轻轻点地,再过渡到脚后跟,感觉十分别扭,就像在蹑手蹑脚地做贼。而且还要时刻提醒自己用腰腹核心发力,而不是单纯靠腿部肌肉。没走多远,他就觉得小腿肚发酸,腰腹部位也有一种奇怪的紧绷感。
最初几天,他走路的样子变得很奇怪,时而像踩高跷,时而像腿脚不便,引得几个相熟的小太监私下里笑话他:“林哥,你这几天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凡只能尴尬地笑笑,搪塞道:“没,没什么,就是前两天不小心崴了一下,还没好利索。”然后继续别扭地坚持着。
他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走路,其实涉及全身肌肉的协调和发力方式的改变。这让他对老太监的话信了几分——这或许真的是一种最基础的身法训练。于是,他更加用心地去体会和练习,无论是在去御膳房取饭的路上,还是在紫宸殿内传递物品时,他都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
白天在紫宸殿当值,林凡依旧谨慎小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由于容贵妃事件,紫宸殿的守卫明显加强了,尤其是饮食方面,福公公亲自过问,查验程序更加严格。林凡也乐得轻松一些,但验毒的步骤一点都没省,鸡蛋清和银针并用,成了他饭前的固定仪式。
这日午后,女帝武明空小憩后,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殿内熏香袅袅,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和朱笔批阅的声音。林凡垂手侍立在不远处,随时听候吩咐。
批阅了一会儿,武明空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林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女帝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他立刻低下头,心里却活络起来:老板心情不好,是不是该做点什么?递杯茶?说点好听的?可说什么呢?首接拍马屁会不会太刻意?
正当他纠结时,武明空却主动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林凡。”
“奴婢在。”林凡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朕问你,”武明空目光依旧落在奏折上,语气平淡,“若有一事,明知不可为,但为社稷民生,又不得不为,该如何处之?”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这问题有点超纲啊!明显是朝堂上的难题,他一个小太监,哪敢妄议国事?一个回答不好,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他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既不得罪女帝,又能稍微宽慰一下她。他想起前世在职场上,老板遇到难题时,有时候并不需要下属给出具体方案,而是需要一种情绪上的共鸣和理解。
他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忧心国事,实乃万民之福。奴婢愚钝,不懂朝堂大事。但奴婢觉得,陛下圣明烛照,心中自有乾坤。既然是为社稷民生,那再难的事,也总有解决的法子。就像……就像奴婢以前在乡下,遇到难走的山路,看着是陡,但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稳了往前走,总也能走过去。”
他不敢首接提建议,而是用了一个粗浅的比喻,表达了一种“循序渐进、脚踏实地”的意思。同时,也暗含了对女帝决策的信任。
武明空闻言,抬起头,看了林凡一眼。她的眼神依旧清冷,但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烦躁。她没有对林凡的话做出评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倒是会说话。”
然后,她又重新拿起朱笔,似乎不再纠结,开始快速地在奏折上批阅起来。
林凡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关算是混过去了。他退回原位,心里却琢磨开来。女帝刚才的烦恼,究竟是什么呢?他偷偷瞄了一眼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可惜距离太远,一个字也看不清。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林凡通过零星的对话和福公公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大致拼凑出了一些信息。似乎是关于北方边境互市的问题。突厥等部族要求扩大互市规模和物品种类,而朝中以李丞相为首的一些老臣则坚决反对,认为过多接触会泄露机密,滋长胡人野心,不利于边防。双方争执不下,让女帝很是头疼。
互市?林凡心里一动。这在前世不就是对外贸易和经济交流吗?他虽然不是经济学家,但也知道闭关锁国通常不是好事。适当的贸易往来可以促进经济,加强文化交流,甚至能起到稳定边境的作用。当然,风险也确实存在,比如技术泄露、边境管理压力增大等。
但他很清楚,这种国家大事,绝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插嘴的。他能做的,就是在女帝疲惫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或者说几句无关痛痒但能让她稍微放松的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凡的井水擦身和走路练习仍在继续。虽然过程痛苦,但他逐渐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首先是耐寒能力似乎真的强了一些,清晨的凉风吹在身上,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忍受。其次是走路,虽然还不能做到像老太监那样举重若轻,但至少不再别扭,步伐确实稳健了不少,而且隐隐觉得腰腹间似乎多了一丝力气,不像以前那样软绵绵的。
这让他信心大增,练习起来也更加卖力。他甚至开始尝试在无人处,模仿着记忆中武术套路的样子,比划一些简单的动作,虽然毫无章法,但活动开来,也觉得周身舒畅。
这一日,林凡又去内务府办事。回来时,他特意绕了点路,再次经过那个遇见老太监的花园。他希望能再次遇到那位老太监,或许能再得到一些指点。
可惜,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秋风扫过落叶的沙沙声,并不见老太监的身影。林凡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井台边的一些痕迹吸引了。
那口石井的井沿,因为长年累月打水,被井绳磨出了几道深深的凹槽。林凡走近细看,发现那些凹槽光滑异常,显然是经年累月使用的结果。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些凹痕,冰凉而光滑。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老太监让他用井水擦身,会不会不仅仅是为了耐寒?每天打水、提水的过程,本身不就是一种锻炼吗?提着沉重的水桶,要稳,要协调发力,这对手臂、腰腹和腿部的力量都是考验啊!
想到这里,他再看那口井和旁边的水桶,感觉完全不同了。这平凡的日常之物,或许也藏着锻炼的法门。
从这天起,林凡打水擦身时,不再只是草草了事。他开始有意识地练习提水动作,尝试用腰腿发力,将水桶平稳提起,控制水流的速度和力度。他甚至尝试单手提起装满水的水桶(虽然很勉强),感受手臂肌肉的收缩。
这些额外的“功课”让他每天早上的锻炼时间延长了不少,也更累,但他乐在其中。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玩一个现实版的角色扮演游戏,一点点解锁新的技能,虽然进度缓慢,但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紫宸殿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女帝武明空依旧忙于朝政,边境互市的问题似乎还没有定论。林凡则继续扮演着他细心、谨慎、偶尔有点小机灵的角色。他并不知道,关于他的信息,正通过不同的渠道,汇集到某些大人物的案头。
赵王武元启对他的关注更多是出于警惕和算计,而那位深藏不露的祁王武元敏,则似乎对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发现有趣玩具般的兴趣。一场围绕着他这个小小太监的暗流,正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悄然酝酿。而林凡,此刻最大的烦恼,还是明天早上那桶冰冷的井水,以及如何让自己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更自然一点。生存的压力和成长的渴望,驱动着他在这个危机西伏的皇宫里,一步步艰难而又坚定地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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