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祭灶过小年，皇宫里的年味儿渐渐浓了起来。各宫各殿都开始洒扫庭除，张贴桃符，准备迎接新年。紫宸殿作为女帝寝宫兼理政之所，更是忙碌非常。虽然主要的庆典和祭祀有礼部和内务府操办，但殿内的布置、人员的安排、年节的赏赐等一应琐事，都需要福公公统筹，林凡这样得力些的太监也跟着跑前跑后，不得清闲。
年关的忙碌冲淡了林凡对那夜黑影的疑虑，但并未让他放松警惕。他反而觉得，越是这种人多事杂的时候，越容易被人钻空子。因此，他在完成分内工作的同时，更加留意进出紫宸殿的人员和物品。
这日，内务府送来了过年期间紫宸殿需悬挂的新宫灯和装饰用的彩绸。东西堆在偏殿，需要逐一检查验收。福公公将这事交给了林凡，叮嘱道：“仔细些，尤其是宫灯里的烛台和灯罩，莫要有什么瑕疵，年节下用火，安全第一。”
“奴婢明白。”林凡应下。他知道这差事责任重大，万一宫灯出了问题，引起火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叫上两个小太监帮忙，将送来的宫灯一一取出，仔细查验。
宫灯多是绢纱或玻璃材质，上面绘着吉祥图案。林凡先是检查灯架是否牢固，有无毛刺；然后是灯罩，对着光看有无破损或厚薄不均之处；最后是里面的铜制烛台，检查是否放得平稳，插蜡烛的钎子是否光滑。他检查得很慢，很仔细，甚至拿起烛台轻轻敲击，听声音判断有无暗裂。
两个帮忙的小太监起初还认真跟着学，后来见林凡如此繁琐，不免有些懈怠，觉得未免太过小心。一个叫小桂子的太监忍不住道：“林哥，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大体上总不会错的，咱们这么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林凡头也没抬，继续检查着手里的一个六角琉璃灯，说道：“小心无大错。福公公既然交代了，咱们就得办好。再说了，这东西挂在殿里，万一掉下来砸着人，或者烛台不稳烧了灯罩，都是咱们的干系。”他心里想的却是，万一有人在这些东西上做手脚，比如在灯架上动手脚让灯容易坠落，或者在烛台上涂抹易燃之物，后果不堪设想。经历过毒食风波，他不得不把人心想得更坏一些。
小桂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果然，在检查到一批预备挂在殿外廊下的大红灯笼时，林凡发现了一个问题。其中一个灯笼的竹制骨架，有一处接榫的地方似乎有些松动，用手轻轻摇晃，能感觉到明显的旷量。虽然不明显，但若是挂在高处，长时间风吹，保不齐会出问题。
“这个记下来，退回内务府换一个。”林凡指着那个灯笼对负责记录的小太监说。
又检查到一匹用来做桌帷的暗红色绣金彩绸时，林凡用手细细抚摸过去，感觉有一小块地方的触感似乎比其他地方略显粗糙，对着光仔细看，能看到极细微的抽丝痕迹。这本来不算什么大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林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匹布也记下，问问内务府能否换一匹，或者用在不起眼的地方。”
小桂子忍不住嘀咕：“林哥，这……这有点太挑了吧？这点抽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林凡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紫宸殿是陛下起居理政之所，一应物品代表的是天家颜面。咱们既然经手，就要尽力做到最好。哪怕是一点小瑕疵，放在别处无所谓，放在这里，就可能被人说嘴。更何况……”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谁知道这瑕疵是真的无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试探咱们的仔细程度呢？”
小桂子闻言，脸色一凛，立刻不敢再多说了。他们这些底层太监，最怕的就是卷入是非。经林凡这么一点拨，他也觉得还是仔细些好。
林凡将大部分有疑问或瑕疵的物品都挑了出来，列好清单，派人送回内务府要求更换。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见到清单，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着林凡那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样子，也不好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答应尽快更换。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福公公耳朵里。福公公将林凡叫去，并没有首接表扬，而是淡淡地问：“听说你把内务府送来的东西退回去大半？”
林凡心里有些打鼓，躬身道：“回公公，奴婢只是按照吩咐，仔细查验。确实发现一些物品有瑕疵，恐不合用，便自作主张请内务府更换。若有不妥之处，请公公责罚。”
福公公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做得不错。年节下，谨慎些是好的。内务府那帮家伙，平日里油滑惯了，是该敲打敲打。”语气中透着一丝赞许。
林凡这才松了口气：“谢公公。”
经过此事，林凡在紫宸殿太监中的威信无形中又提高了一些。大家都觉得他办事认真，眼光毒辣，连内务府的面子都敢驳，而且还能得到福公公的认可。一些年纪小些的太监，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佩。
腊月二十八，宫中开始放假，除非紧要政务，各级衙门封印。女帝武明空也难得有了几天清闲。不过她并未完全休息，每日仍会抽出时间翻阅各地送来的祥瑞贺表，或者召见重臣询问年节安排。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武明空难得没有穿正式的龙袍，而是着一身杏黄色的常服，斜倚在暖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闲书，姿态放松。林凡垂手侍立在不远处，随时听候吩咐。
殿内暖意融融，熏香袅袅，气氛宁静而祥和。武明空看了一会儿书，似乎有些倦了，放下书卷，目光落在殿内新换上的大红宫灯和彩绸上，随口问道：“今年的宫灯，看着比往年的更精致些。”
林凡闻言，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回陛下，内务府送来的这批宫灯，奴婢们逐一检查过，灯架、灯罩、烛台都还算稳固。尤其是那几盏琉璃灯，透光很好。”
“哦？”武明空似乎来了点兴趣，“你倒是细心。听说前几日，你还把内务府送来的东西退回去不少？”
林凡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事连女帝都知道了，赶紧答道：“奴婢不敢擅专，只是奉福公公之命仔细查验，发现些许瑕疵，恐不合用，便请内务府更换了。”
武明空看着他有些紧张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嗯，谨慎些是好事。这宫里，看似平静，实则……罢了。”她似乎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年节赏赐都发放下去了吗？”
“回陛下，按照惯例，各宫各殿的赏赐，福公公都己安排发放妥当。紫宸殿上下人等，也感念陛下天恩。”林凡回答得中规中矩。
武明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重新拿起书卷，但似乎并没有看进去。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殿内忙碌或静立的太监宫女，最后又落回林凡身上。这个小太监，似乎总能在细微处体现出与旁人不同的谨慎和机敏。从沙盘到验毒，再到如今的查验物品，他展现出的不完全是奴才对主子的唯唯诺诺，更像是一种……带着思考的尽责。这种感觉很微妙，让她在疲惫和孤寂的理政之余，偶尔会感到一丝莫名的放松和……有趣？
林凡自然不知道女帝心中的念头。他见女帝不再问话，便退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盘算着年节期间的值守安排。按照惯例，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大部分太监宫女都能轮换着休息一下，吃顿好的。但他作为近身伺候的，恐怕休息时间有限。得提前想想，怎么利用有限的休息时间，把自己的“训练计划”坚持下去。井水擦身在冬天格外痛苦，但越是痛苦，越不能中断。还有那根硬木短棍，也得找机会再打磨打磨，让它更顺手些。
年关的喜庆气氛掩盖了许多东西，但林凡知道，潜在的危机并不会因为过年而消失。他必须像检查那些宫灯一样，仔细地检查身边的每一处细节，确保自己能在这个危机西伏的皇宫里，平安度过这个新年，并且……活下去。殿外的阳光似乎温暖了些，但林凡心中的那根弦，依旧绷得紧紧的。他像一只悄然织网的蜘蛛，耐心而谨慎地经营着自己的方寸之地，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作者“南派的神”推荐阅读《我的女帝不可能这么可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9S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