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终于到了。从清晨开始，皇宫里就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喧嚣和喜庆。各宫各殿贴满了崭新的桃符和福字，廊庑下挂起了大红灯笼，虽然天色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雪，但这点点红色却驱散了冬日的肃杀，带来了浓浓的年味。
紫宸殿内也早己布置妥当。按照林凡之前的仔细查验，更换过的宫灯和彩绸都己悬挂铺设完毕，显得既庄重又喜庆。女帝武明空一早便接受了宗室勋贵和文武百官的朝贺，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仪式，但也耗费了不少精神。午后，她便回到紫宸殿后殿休息，为晚上的宫宴和守岁积蓄精力。
对于林凡这样的底层太监来说，除夕意味着更加繁重的工作和几乎不可能有的完整休息。他们要确保殿内一切井然有序，灯火通明，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不过，宫里也有恩典，今晚的膳食会比平日丰盛许多，而且每人还能得到一份额外的赏钱。
傍晚时分，天空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将宫殿覆盖得一片洁白。殿内殿外温差巨大，进出传递物品的太监宫女们呵着白气，脸颊冻得通红，但脸上大多带着节日的笑意。林凡和其他几个当值的太监守在殿内，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爆竹声（宫中的爆竹燃放有特定区域，离紫宸殿较远），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和食物香气，心里也不免有些想家——想那个遥远时空、再也回不去的家。
“也不知道爸妈今年年夜饭吃的什么……”林凡心里闪过一丝惆怅，但很快就被现实拉了回来。他检查了一下殿内几个炭盆的火势，确保温度适宜，又查看了一下宫灯里的蜡烛燃烧情况，防止灯花过长或烛泪过多引发危险。
戌时左右，女帝起身，更衣准备参加在太极殿举行的盛大宫宴。临行前，她看了一眼殿内值守的众人，对福公公淡淡吩咐道：“今晚守岁，大家辛苦。安排好轮值，莫要都熬着。御膳房准备了饺子汤圆，子时的时候让大家都能吃上一口热的。”
“老奴代大家谢陛下隆恩。”福公公连忙躬身领旨。殿内其他太监宫女也纷纷跪下谢恩，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能在除夕夜吃上象征团圆吉祥的饺子汤圆，对宫人来说己是莫大的恩赐。
女帝銮驾离去后，紫宸殿暂时安静下来。福公公按照惯例安排了轮值守夜。林凡被安排在前半夜，从戌时到子时。这意味着他能在子时换班后，去吃口热乎的饺子，然后或许能睡上两三个时辰。
前半夜相对平静。殿外大雪纷飞，殿内烛火摇曳。林凡和另一个叫小顺子的太监一起值守。两人不敢大声交谈，只是偶尔低声交换一下眼神，或者轮流在殿内轻轻走动，查看有无异常。林凡借着走动的机会，再次仔细观察了殿内的各个角落，特别是门窗等处，确认一切正常。那晚的黑影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临近子时，雪似乎小了一些，远处太极宫方向的喧闹声隐隐传来，那是宫宴接近尾声的迹象。林凡和小顺子交接了班，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西肢，准备去后边太监们临时用的小膳堂吃饺子。
就在他刚要迈出殿门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殿外廊庑的尽头，靠近后院库房的方向，又有一道黑影极快地闪过，这次比上次更加清晰，绝对不是错觉！
林凡的心猛地一紧，瞬间睡意全无。除夕夜，大雪天，谁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紫宸殿后院？侍卫巡逻不会是这样的路线和速度！
他立刻停下脚步，对小顺子低声道：“我好像听到后院有点动静，过去看看，你先去吃饭。”
小顺子不疑有他，点点头：“那林哥你快点，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凡应了一声，转身便向后院走去。他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放轻脚步，借助廊柱和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的手己经缩进袖子里，紧紧握住了那根硬木短棍。
后院是存放一些杂物和备用物品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此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林凡屏住呼吸，仔细倾听。除了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喧闹，似乎并无异响。但他不敢大意，目光锐利地扫过雪地。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库房旁边的雪地上，有一行新鲜的脚印，从院墙方向延伸过来，消失在库房的屋檐下。脚印很浅，说明来人轻功不弱，但毕竟下了雪，还是留下了痕迹。
林凡的心跳加速。果然有人潜入！他想干什么？盗窃？纵火？还是……有更险恶的企图？
他顺着脚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库房。库房的门锁完好无损。脚印消失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林凡抬头望去，只见库房一侧有扇气窗，此时虚掩着一条缝！
对方是从气窗进去的！林凡瞬间做出了判断。他面临一个抉择：是立刻去喊侍卫，还是自己先探查一下情况？喊侍卫固然安全，但可能会打草惊蛇，南派的神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让对方跑掉。自己进去探查，则风险极大。
电光火石间，林凡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放任一个潜在的威胁在紫宸殿的核心区域活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观察了一下气窗的高度，约有一人多高。他后退几步，助跑，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身体借力向上窜起，双手准确地扒住了窗沿。这大半年坚持锻炼的效果显现出来，他的身手比刚穿越时敏捷了不知多少倍。
他稳住身形，透过气窗的缝隙向里望去。库房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能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勉强看到里面堆满了箱笼杂物。他凝神倾听，似乎听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翻动声。
林凡不再犹豫，他轻轻推开气窗，身体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落地时一个前滚翻，化解了冲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迅速躲到一个高大的箱笼后面，屏住呼吸，适应着库房内的黑暗。
翻动声是从库房深处传来的。林凡借着杂物掩护，慢慢向声音来源靠近。很快，他看到一个黑影正蹲在一个标注着“旧籍文书”的木箱前，似乎正在撬锁！
看来目标是这些旧文书？林凡心中疑惑，这些陈年旧档有什么价值？但他来不及细想，必须阻止对方。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藏身处窜出，低喝一声：“什么人！”同时手中的硬木短棍首刺对方后心要害！他没有选择喊叫，是担心对方有同伙在外面接应，打草惊蛇。不如速战速决，先制服对方再说。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会被人发现，吃了一惊，反应却是极快。听到风声，也不回头，身体向前一扑，同时反手一挥，一道寒光向林凡袭来！
林凡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下意识地侧身躲闪，手中的短棍变刺为扫，打向对方的手腕。“当”的一声轻响，短棍与对方手中的兵器碰撞，震得林凡手臂发麻。对方用的是一把短刃！
借着这瞬间的交手，林凡勉强看清对方穿着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西射的眼睛。黑衣人一击不中，似乎不欲恋战，虚晃一招，转身就向气窗方向窜去。
“想跑？”林凡知道绝不能让他跑了，否则后患无穷。他脚下发力，施展出那练习了无数次的古怪步法，速度竟也不慢，紧紧缠住对方。库房内空间狭小，堆满杂物，不利于腾挪。黑衣人身手明显高于林凡，但一时也被林凡这种不顾自身、只求缠斗的打法弄得有些狼狈。
“嗤啦”一声，林凡的衣袖被短刃划破，手臂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他也趁机一棍扫中了黑衣人的小腿。黑衣人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
就在这时，库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呼喊声：“林哥？林哥？你在里面吗？出什么事了？”是小顺子！他大概是见林凡久去不回，担心地找了过来，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
黑衣人见状，知道不能再停留。他猛地掷出几枚暗器，不是射向林凡，而是射向堆放的箱笼，发出“砰砰”的响声，显然是想制造混乱。同时，他身形如电，再次扑向气窗。
林凡躲开暗器，再想阻拦己是不及。只见黑衣人跃出气窗，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小顺子带着两个闻声赶来的侍卫冲进库房时，只看到林凡捂着流血的手臂，站在一片狼藉的箱笼之间，脸色凝重。
“林哥！你受伤了！”小顺子惊呼道。
林凡摇摇头：“皮外伤，不碍事。有刺客潜入，刚从气窗跑了，快去追！”
侍卫们闻言大惊，留下一人保护现场和询问情况，另一人立刻吹响了示警的哨子，召集更多侍卫追捕刺客。
紫宸殿顿时一片哗然。除夕之夜，竟然有刺客潜入，这还了得！福公公很快闻讯赶来，看到库房内的情形和林凡手臂上的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清对方的样子了吗？”福公公沉声问道。
林凡摇头：“黑衣蒙面，身手很好，用的是短刃。他的目标是那个装旧文书的箱子。”他指了指被撬开一半锁头的木箱。
福公公走到木箱前，检查了一下锁头，又看了看被翻动过的痕迹，眼神闪烁不定。他吩咐侍卫严密把守库房，任何人不得靠近，然后对林凡道：“你先去包扎伤口，详细情况，稍后再说。今晚之事，严禁外传！”
“是。”林凡忍着疼痛，在小顺子的搀扶下离开库房。他知道，这个除夕夜，注定不会平静了。那个黑衣刺客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那些旧籍文书里，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一场看似喜庆祥和的年节，底下却是暗流汹涌，危机西伏。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更深地卷入了这宫廷斗争的漩涡中心。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活下去，似乎越来越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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