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云南丽江三义机场,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高原特有的阳光味道和隐约的草木清香。慕辰压低了帽檐,拒绝了所有接机安排,独自背着吉他,搭上了一辆前往泸沽湖方向的班车。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城镇变为连绵的山峦和层叠的梯田,湛蓝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喧嚣和压力被远远抛在身后,慕辰的心绪随着盘旋的山路渐渐沉静下来。
张弛介绍的工作室位于泸沽湖畔一个僻静的摩梭人村落里,由一位早年游历西海后归隐于此的音乐人阿木老师打理。工作室是传统的木楞房改造而成,推开窗就是碧蓝的湖水和巍峨的格姆女神山。这里没有顶级录音设备,只有一些简单的采集录音器材和满墙来自世界各地的民族乐器,以及最重要的——近乎绝对的宁静。
阿木老师年约五十,肤色黝黑,眼神清澈豁达,话不多,只是微笑着将慕辰迎进门,递上一杯刚沏好的普洱茶:“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想弹就弹,想唱就唱,想发呆就发呆。山和水,会告诉你答案。”
慕辰谢过,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湖边。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山影,偶尔有水鸟掠过,荡开一圈圈涟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积压在胸口的浊闷似乎被这纯净的空气洗涤了不少。
最初几天,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每天沿着湖边散步,看当地摩梭人划着猪槽船劳作,听风吹过经幡的哗哗声,晚上和阿木老师围坐在火塘边,喝着酥油茶,听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哼唱古老的摩梭歌谣。那些歌谣旋律简单,甚至有些苍凉,却蕴含着一种与天地自然共生共息的古老智慧和深沉情感。
慕辰那首停滞不前的歌,在他心中慢慢有了新的轮廓。他不再强迫自己去“创作”,而是任由这里的风声、水声、民歌调子自然地流入心底。
一天傍晚,夕阳将湖面染成金红色,远处传来村里孩童嬉闹的笑语声。慕辰抱着吉他,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信手拨动着琴弦。一段不同于以往任何风格的、带着些许空灵和民族色彩的旋律,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他没有刻意记录,只是闭上眼睛,任由手指跟随内心的韵律移动。
阿木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静静听着。首到慕辰停下,他才缓缓开口:“有点意思了。像是这里的风,遇到了你心里的故事。”
慕辰回过头,眼中带着久违的光亮:“阿木老师,这里的歌,好像都在唱人和天,人和人,很简单,又很深。”
阿木笑了笑:“音乐本来就不该太复杂。装的心事太多了,就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慕辰豁然开朗。
他开始尝试将听到的摩梭调子、采集的自然声音(风声、水声、鸟鸣)与自己原有的音乐理念进行融合。他用吉他模拟水流的声音,用简单的节奏敲击模仿心跳,旋律不再追求宏大磅礴,而是转向内省和叙事性,歌词也开始触及更深的自我剖析和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思考。他甚至向阿木老师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摩梭民歌发音,尝试将其作为一种音乐元素融入其中。
这个过程缓慢却充满惊喜。他不再焦虑于“超越”或“满足期待”,只是享受着探索和表达的纯粹快乐。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并未因他的“消失”而停止运转。
陈胖子在国内扛起了所有压力。他对外统一口径“慕辰老师正在进行封闭式音乐创作”,巧妙地延缓或推掉了一些非核心的商业活动,集中精力处理公司内部管理和既有项目的落地。他与COO联手,逐步理顺了管理流程,安抚了老员工,也规范了新团队。虽然偶尔还是有刘世昌之流暗中使绊子,散播些“慕辰江郎才尽”、“团队内讧”的谣言,但在星辰传媒扎实的业务进展和慕辰GMA光环的笼罩下,并未掀起太大风浪。
苏清月则专注于自己的发展。她成功演唱了那首英文推广曲,获得了不错的反响,开始有更多国际性的音乐合作找上门来。她时常会听慕辰发给她的Demo,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音乐里的变化,那种从向外释放到向内探索的转变。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偶尔会发一条简短的讯息,分享一些她看到的风景或听到的好音乐,慕辰通常会在几天后回复一两个字的感想,或一段几秒的、即兴弹出的旋律片段。这种默契的、跨越空间的音乐交流,成了两人之间新的纽带。
张弛则远程关注着慕辰的进展,偶尔会通过邮件收到慕辰发来的粗糙小样,他会给出一些技术上的建议,但更多的是鼓励和肯定:“方向对了,继续跟着感觉走。”
一个月后,慕辰的新专辑雏形逐渐清晰。它不再是单一风格的延续,而是一次融合了世界音乐元素、充满自然气息和个人深刻反思的音乐探索。专辑的主打歌,那首在湖边诞生的作品,最终定名为《回响》,寓意着人与天地、与内心的相互呼应。
慕辰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离开那天,阿木老师送他到村口,送给他一个手工制作的、刻有摩梭图腾的小小音叉:“记住这里的风声和水声。无论走到哪里,它们都会帮你找到内心的平静。”
慕辰郑重地接过,深深鞠躬:“谢谢您,阿木老师。我找到了我差点丢掉的东西。”
飞机再次起飞,舷窗外是绵延的云海。慕辰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山川湖泊,心中充满了平静而坚定的力量。
云深之处,他找回了音乐的根,也看清了未来的路。重返喧嚣的名利场,他将带着这片山水赋予他的沉淀和智慧,去迎接新的挑战,创作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下一个阶段的音乐。
而星辰传媒,也将随着他的回归,进入一个更加成熟、更具内涵的发展新阶段。真正的巨星,不仅需要闪耀的光芒,更需要深厚的底蕴和不断超越自我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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