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地下角斗场的“爱的教育”之后，安格隆着实老实了几天。主要是屁股疼，以及予乐那黑着脸没收了他所有零用钱、并增加了双倍文化课（主要是识字和基础算数，予乐硬着头皮教）的威慑力。
但予乐知道，堵不如疏。在这颗奉行弱肉强食、奴隶主可以随意决定角斗士生死的星球，纯粹的禁止和保护，最终只会养出一只无法适应环境的羔羊，或者……一个在压抑中彻底爆发的、更不可控的怪物。安格隆体内流淌着原体之血，他的力量、他对战斗的本能渴望，是无法被完全抹杀的。
她不能让他成为只知道依赖母亲的懦夫，也不能让他沦为只懂杀戮的野兽。她必须在这两者之间，为他开辟一条艰难却可能通往光明的道路。
于是，在一个清晨，予乐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安格隆去抄写那些他抓耳挠腮的文字，而是将他带到了他们简陋住所后方的僻静山谷。
“从今天开始，”予乐看着一脸懵懂的安格隆，神情是罕见的严肃，“我会教你一些东西。但不是让你去角斗场炫耀，更不是让你恃强凌弱。明白吗？”
安格隆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小太阳，忙不迭地点头：“明白！妈妈！我保证听话！”
予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子的保证能信一半就不错了。她继续说道：“首先，你要记住一句话：力量，只有在秩序的约束下，才能带来生存的希望，而不是毁灭。”
安格隆歪着头，显然没完全理解“秩序”这么复杂的词。
予乐用更首白的话解释：“就是规矩！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不该打，打谁，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都得有规矩！不能像疯狗一样见谁都咬，也不能像傻子一样任人欺负。”
“哦！”安格隆这次懂了，用力点头，“有规矩地打！”
“对。”予乐开始布置训练内容，“你的训练分几个部分。”
第一，基础体能。 这是最枯燥，却是一切的基础。超长距离奔跑（予乐在后面跟着，慢一点就是一记灵能小鞭子抽在空气上吓唬他）、负重攀爬、抗击打训练（予乐控制着力道，既让他感到疼痛，又不会造成严重伤害）……安格隆起初还觉得新鲜，几天后就哭丧着脸。
“妈妈……腿好酸……能不能休息一下……”他抱着予乐的大腿，故技重施，眼泪汪汪。
予乐铁石心肠：“不行。敌人会因为你腿酸就放过你吗？努凯里亚的贵族老爷会因为你喊累就不把你扔进角斗场吗？继续！”
安格隆：“(；′⌒`)”
第二，技巧与纪律。 予乐开始传授他一些最基础的格斗架势、发力技巧和闪避步伐。她刻意选择那些偏向防御和控制的技巧，而非一味追求杀伤。同时，她极其强调纪律。
“手臂抬高！重心下沉！”
“步伐乱了！重来！”
“我说停就必须停！听到没有！”
安格隆在一次对练中打得上头，予乐喊停后他还下意识地挥了一拳，结果被予乐轻易格开，反手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纪律！安格隆！”予乐的声音冷得像冰，“无法控制的力量，比没有力量更危险！今天加练一小时！”
安格隆趴在地上，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这次他没敢哭出声，只是默默地爬起来，重新摆好架势。
第三，文化知识。 予乐没有放弃这方面的教导。她不再只是让他死记硬背，而是尝试将道理融入故事。
“你看，如果一个部落，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抢吃的，不管老人和孩子，最后会怎么样？”
“会……会饿死？”安格隆不确定地回答。
“对。这就是没有秩序。如果大家约定好，一起打猎，按需分配，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嗯……”
“力量也是一样。如果一个人有了力量就去抢别人的，欺负弱小的，很快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但如果他用力量去保护部落，带领大家找到更多食物，大家就会尊敬他，跟随他。这就是秩序下的力量。”
安格隆似懂非懂，但至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听识字算数就满脸抗拒。
第西，认知世界。 予乐会带着他，远远地观察努凯里亚的社会。他们躲在暗处，看着奴隶主如何用皮鞭驱使奴隶劳作，看着角斗场中失败的角斗士被像垃圾一样拖走，也看着那些贵族们如何挥霍无度，视人命如草芥。
“妈妈，他们为什么那么坏？”安格隆小声问，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因为绝对的权力和缺乏约束。”予乐轻声说，“这就是没有秩序，或者秩序只服务于少数人的世界。所以，我们才要明白，力量不该成为这样的东西。”
她也偶尔，非常偶尔地，会在他面前显露出一丝“无力”。
有一次，他们遇到一队贵族卫兵在欺凌一个村落，予乐本想出手，却发现对方队伍里隐藏着一个灵能者，而且附近有大队人马。她权衡再三，最终拉着安格隆悄然退走。
“妈妈，你打不过他们吗？”安格隆惊讶地问，在他心里，予乐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予乐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不是打不过，是不能打。那个灵能者不弱，一旦纠缠，他们的大部队赶来，我们会有危险。妈妈也不是无敌的，我们需要判断形势，懂得进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刻，安格隆似乎隐约明白了“妈妈也不是无敌的”这句话的含义。他所依赖的堡垒，并非坚不可摧，这让他内心产生了一丝恐慌，也催生了一丝必须要变强的、真正的责任感。
第五，心灵的疏导。 安格隆的情绪依然不稳定，有时会莫名地焦躁、易怒。予乐不确定这是保护仓损坏的后遗症，还是原体本质与恶劣环境碰撞的结果。她能做的，就是在他情绪失控时，不是强行压制，而是尽力安抚。
当他因为训练不顺而愤怒地捶打石头时，予乐不会立刻喝止，而是等他稍微平静后，递上一碗水，轻轻拍着他的背。
当他夜里被噩梦惊醒，尖叫着挥舞拳头时，予乐会把他搂在怀里，哼着那首走调的摇篮曲，首到他再次沉沉睡去。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在他那充满暴戾因子的内心里，注入一丝温和的、稳定的力量。
训练是艰苦的，知识是枯燥的，世界的真相是残酷的。安格隆依然会哭，会因为累和疼而掉眼泪，会因为不理解而发脾气。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用哭闹和莽撞来表达一切。
他开始学会在予乐喊停时，哪怕再不情愿，也能强行收回拳头。
他开始学会在奔跑时，调整呼吸，分配体力。
他开始在予乐讲解“秩序”和“责任”时，虽然依旧迷茫，但会努力去思考。
予乐看着这个在汗水、泪水和泥土中摸爬滚打的孩子，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野兽般的光芒，逐渐掺杂进一丝思考的痕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的教导能在他未来那既定的、充满悲剧色彩的命运中，起到多大的作用。
她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黑暗的努凯里亚，尽可能多地为他点亮一盏名为“秩序”和“理性”的微灯，并在他獠牙初显之时，教会他如何控制这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控制。
“路还长着呢，小子。”看着又一次因为完美完成一组复杂步伐而兴奋地跑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求表扬的安格隆，予乐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轻声说道。
至少，他现在懂得了，力量需要约束，而妈妈，既是教导他使用獠牙的人，也是为他套上缰绳的人。在这残酷的世界里，这份认知，或许比任何格斗技巧都更加珍贵。
(http://www.220book.com/book/WAO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