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的暖气把玻璃蒙成白雾，林晓用指尖在镜子上抹出个圆，照见自己睫毛上的汗滴——像两滴浸在茶里的枸杞，亮得发烫。她蹲在瑜伽垫上，膝盖上摆着透明餐盒，盒里的藜麦沙拉分层分明：上层鸡胸肉煎得金黄，油星子在表面凝成小珠；中层藜麦颗粒圆滚滚的，像撒了把珍珠；下层西蓝花的小花蕾上还沾着水珠，碰一下就滚进小番茄的红瓤里。
“林大化学家又在算卡路里？”阿杰的声音裹着汗味撞过来。他赤裸着上身，肌肉上的汗水顺着人鱼线流进运动裤，手里举着瓶皱巴巴的运动饮料，标签上的“低脂肪”三个字被汗浸得发白。
林晓用叉子挑了粒藜麦：“100克藜麦，碳水64克——但其中15%是抗性淀粉，不会快速升糖，适合你训练后补糖原。”她戳了戳鸡胸肉：“这是散养鸡胸，蛋白含量克，脂肪才克——我用凯氏定氮法测的，比包装上准个百分点。”
阿杰笑出声，伸手要抓鸡胸肉，被林晓拍开：“先算你昨天的账！”她翻开笔记本，笔尖戳着页边的反式脂肪分子结构：“你昨天吃的炸鸡排，用的是起酥油——每100克含8克反式脂肪！还有那根蛋白棒，成分表里的‘部分氢化棕榈油’，就是反式脂肪！”
“反式脂肪不也是脂肪吗？”阿杰无所谓地耸肩，抓起20公斤哑铃开始弯举，“热量都是9大卡/克，我练这么狠，烧得掉。”
林晓盯着他的胳膊——肱二头肌收缩时，血管像青色小蛇缠在皮肤下。第五个弯举时，他的手腕突然抖了一下，哑铃“哐当”砸在瑜伽垫上，震得餐盒里的藜麦跳起来。
“阿杰！”林晓冲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胸肉。阿杰的脸白得像墙角的石灰，嘴唇紫得像冻僵的葡萄：“没事…可能没睡好…”
林晓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便携脂肪检测试纸——那是她从实验室偷拿的，专门测反式脂肪。她掰了块阿杰的蛋白棒，按在试纸上，试纸瞬间红得像血：“你每天吃两根这个？”
阿杰点头，声音发颤：“教练说增肌要补蛋白…我看它写着‘低脂肪’…”
林晓翻开蛋白棒的成分表，指甲划着“部分氢化棕榈油”几个字，眼泪突然掉下来：“这是反式脂肪！每根3克，你每天吃两根就是6克——世界卫生组织说，反式脂肪要吃0克！”
她抓起阿杰的运动饮料，拧开盖子闻了闻——甜苦味像变质的蜂蜜。打开食物成分APP输入商标，屏幕立刻弹出红色警告：“含植脂末（反式脂肪），克/100毫升！”
阿杰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手按住胸口：“晓…我喘不过气…”
林晓的手在抖，输入120时按错两次，眼泪模糊了屏幕：“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来…”
健身房的人围过来，有人递水，有人扇风，林晓蹲在阿杰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己经凉得像冰，指甲盖泛着青紫色。她想起上周还开玩笑说：“等你增肌成功，我给你做‘热量精确到1大卡’的牛排。”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皱着眉，像株被霜打了的向日葵。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白雾时，林晓攥着蛋白棒盒子和运动饮料瓶，指甲掐进手心。她跟着担架跑，看见医护人员给阿杰戴氧气罩，看见他的眼睛慢慢闭上，看见他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没擦的汗——像她餐盒里的藜麦，亮得刺眼。
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林晓坐在长椅上，手里攥着诊断书：“冠状动脉痉挛，长期反式脂肪摄入导致血管内皮损伤。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舌尖上的化学 ”她的指甲把纸边掐出褶皱，想起阿杰昨天还笑着说：“你这化学脑袋，比健身教练有用。”
病房门开时，阿杰扶着墙出来，头上缠着绷带，看见林晓就笑：“哭什么？我命大。”
林晓扑过去抱住他，眼泪打湿他的病号服：“以后再也不许吃加工食品！我给你做所有饭，用气相色谱测脂肪，用凯氏定氮测蛋白，绝对没有反式脂肪！”
阿杰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愧疚：“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做你的‘化学实验品’。”
后来林晓把阿杰的经历写成文章，贴在健身房公告栏——《舌尖上的隐形热量：反式脂肪的致命陷阱》。下面附着她用化学方法检测的清单：蛋白棒反式脂肪3克/根，运动饮料克/瓶，外卖炸鸡排8克/份…每一样都标着刺眼的红。
会员们围在公告栏前，有人举着蛋白棒喊：“我昨天还吃了这个！”有人翻着手机查成分表：“原来‘部分氢化’就是反式脂肪！”
林晓站在人群外，摸了摸口袋里的检测试纸。阳光穿过白雾照进来，把公告栏上的文字染成金色。她想起阿杰在病房里说的话：“原来化学不是公式，是能救命的武器。”
风卷着碎雪撞在玻璃上，林晓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睫毛上没有汗了，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茶里的枸杞。她转身走向器材区，手里攥着新的餐盒——里面是煎得刚好的牛排，撒着黑胡椒碎，旁边摆着蒸熟的藜麦，颗粒分明像小珍珠。
阿杰擦着汗走过来，肌肉上的汗水在阳光下反光：“林大化学家，今天的牛排热量算准了吗？”
林晓用叉子挑了块牛排：“150克西冷，脂肪10克，都是不饱和脂肪，热量250大卡——我用气相色谱测的，比仪器还准。”她指了指藜麦：“这是我早上蒸的，没放一点油。”
阿杰笑，伸手接过餐盒，阳光照在他的肌肉上，照在餐盒里的食物上，照在林晓的眼镜片上——所有的东西都亮得发烫，像未来的日子，像舌尖上的化学，像他们没说出口的话。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进健身房，照在公告栏上的文章里——“反式脂肪的分子是trans构型，人体无法代谢，会沉积在血管壁上。”下面配着林晓画的分子结构，线条清晰，像条不能碰的红线。
林晓看着阿杰吃牛排的样子，嘴角扬起笑。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检测试纸，想起那天在医院的走廊，想起阿杰闭着眼睛的样子，想起所有的害怕和庆幸。
原来舌尖上的化学，从来不是冷冰冰的公式。它是餐盒里的藜麦，是牛排的脂肪含量，是能救命的检测试纸，是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带着热量的日子。
健身房的音乐响起来，是首快节奏的英文歌，阿杰举着哑铃喊：“林晓！来帮我测测今天的训练量消耗多少热量！”
林晓笑着走过去，手里拿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画着公式——BMR=+(×75)+(×180)-(×28)，算出来是1860大卡。她抬头，看见阿杰举着哑铃的样子，看见他肌肉上的汗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所有的公式都有了温度。
因为舌尖上的化学，是关于食物，关于健康，关于爱。是每一口都算准的热量，是每一次都能抓住的危险，是两个人一起，把日子过成最精确的、最温暖的样子。
风又吹过来，带着雪的味道，林晓裹紧运动外套，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茶里的枸杞，像餐盒里的藜麦，像所有关于化学的、关于爱的，亮得发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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