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跨出了门槛。
当他完全暴露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时，那个自称“经纪人”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赞赏。她欣赏的不是陈默的勇气，而是他在这等压力下依旧能保持的、近乎非人的镇定。
“这边请。”她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便向楼梯口走去。
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清脆回响，像是一支精准的节拍器，引领着陈默走向未知的命运。
陈默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两步距离。这个距离，既能让他看清对方的动作，也保留了一丝反应的空间。
走廊尽头，一个光着膀子、满身酒气的壮汉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当他看到气质卓绝的经纪人时，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正要上前搭话。
然而，经纪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厌恶和鄙夷，只有纯粹的、将一个活人视作无机物的漠然。
壮汉的酒意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了。他像是被腊月的寒风迎面吹了一口，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刚刚涌到嘴边的污言秽语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下意识地缩到墙边，低下头，为两人让开了一条路，首到他们走下楼梯，才敢重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陈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这个组织的评估，又提高了一个层级。
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个地痞流氓噤若寒蝉。这不是气场，这是一种源于绝对力量的、己成本能的威慑。
走出单元楼，城中村夜晚的喧嚣扑面而来。
烧烤摊的油烟味、劣质香水的味道、下水道反涌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不远处，几个小青年正围着一辆改装得花里胡哨的电动车高声笑骂。
经纪人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似乎自带一个无形的力场，将周围的肮脏与混乱隔绝在外。她迈着优雅的步伐，穿过泥泞的地面和随处可见的垃圾，身上的黑色套裙竟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陈默沉默地跟随着。
他看到了房东大妈正坐在小卖部门口嗑瓜子，看到他和一个如此“高级”的女人走在一起，惊讶得瓜子都掉在了地上。他也看到了几个认识的群演，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与这个世界，将被彻底割裂。
穿过狭窄、曲折的巷子，两人终于走到了村口的大路上。
一辆黑色的、庞大如移动堡垒般的轿车，正静静地停靠在路灯的阴影下。
那是一辆尊爵幻影。
它那标志性的标志性格栅和飞翼女神立标，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着冰冷而尊贵的光泽。它的存在，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了一种超现实的对比，仿佛一艘降落在贫民窟的外星飞船。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早己等在车旁。看到经纪人走近，他立刻躬身，拉开了厚重的后座车门。
“请吧，Vulture先生。”经纪人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默没有犹豫，弯腰坐了进去。
车内是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柔软的顶级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脚下是厚实得能陷进脚踝的羊毛地毯。车内安静得可怕，关上车门的瞬间，外面城中村所有的喧嚣都被彻底隔绝，只剩下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经纪人随后也坐了进来，坐在他的对面。
车子平稳得如同一艘在丝绸上滑行的船，悄无声息地启动，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我们去哪？”陈默打破了沉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去一个能配得上您今晚表演的地方。”经纪人微笑着回答，但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
“你的主人是谁？”陈默继续问道。
“您很快就会见到他了。”经纪人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
陈默不再追问，他知道从这个女人嘴里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信息。他转而观察起她。
从上车到现在，她始终保持着挺拔的坐姿，双手优雅地放在膝上，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人。
“你似乎对我并不好奇。”经纪人忽然开口，打破了陈默的观察。
“好奇解决不了问题。”陈默平静地回答。
“哦？”经纪人似乎来了兴趣，“那你认为，什么能解决问题？”
“实力。”陈默吐出两个字。
经纪人镜片后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很好的答案。看来主人没有看错人。”她点了点头，“您比很多初次登台的‘新人’要冷静得多。他们中的大部分，要么惊慌失措，要么虚张声势。只有少数人能明白，在这个舞台上，唯一通用的语言，就是实力。”
“舞台？”陈默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舞台。”经纪人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狂热，“我们都是艺术家，陈先生。只不过，我们追求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将‘犯罪’这门古老的艺术，演绎到极致。而【全球犯罪艺术家排行榜】，就是主人为我们这些追求极致的同类，所搭建的，最华丽的舞台。”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排行榜，是她口中的“主人”搭建的？
这个信息，比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加起来，都更具冲击力。
这意味着，那个神秘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这个超现实世界的规则制定者之一。
“Joker，Professor……他们也是这个舞台上的演员？”陈默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他们是传奇。”经纪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敬畏，“是站在舞台最中央，享受着最耀眼聚光灯的顶级巨星。而您，Vulture先生，凭借您惊艳的首演，己经成功地拿到了进入这个舞台的入场券。”
车内的气氛，因为这番话而变得愈发凝重。
陈默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这个漩涡里，充满了疯狂、危险，也蕴含着致命的诱惑。
帝王之翼不知道行驶了多久，逐渐驶离了城市的喧嚣，进入了一片寂静的山区。道路两旁，是高大挺拔的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最终，车子在一座占地广阔的庄园前停下。
高大的院墙，古朴的中式门楼，门口没有牌匾，也没有守卫，只有两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笼。
但陈默知道，这里的安保，绝对比任何看得见的守卫都要森严。
车子在门前停下，厚重的铁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驶入庄园，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步一景，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美得像一幅古典画卷。
车子最终在一栋三层的中式主楼前停稳。
司机再次下车，为两人拉开车门。
“主人在书房等您。”经纪人引着陈默走上台阶，穿过一个种满兰草的庭院，来到一扇厚重的花梨木门前。
她没有敲门，而是侧身站到一旁，再次对陈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去吧。观众，己经等候多时了。”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冰凉的门环上。
他知道，这扇门后，就是这个神秘世界的真正入口。
他用力一推。
门，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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