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凤提着那袋水灵灵的小白菜，脚下生风地往家走。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在琢磨许冬梅说的话。
特殊种植？新技术？供应食堂？
这几个词在她心里绕来绕去，让她觉得手里这轻飘飘的塑料袋，都变得沉甸甸起来。
她忍不住又打开袋子看了一眼。
翠绿的叶子，的菜帮，看着就喜人，那股子清新的菜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这菜，看着就跟普通地里长出来的不一样！
回到家，正好快到做晚饭的点儿。
她男人许建国还在田里没回来，儿子小军趴在桌上写作业。
“妈，晚上吃啥？”小军头也不抬地问。
“今天炒个好菜！”王彩凤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拎着那袋小白菜就进了厨房。
她特意挑了个最干净的盆，把这五六棵小白菜拿出来，又仔细洗了一遍。
洗菜的时候她就感觉，这菜叶子特别脆嫩，手感极好。
她掰了一小片菜叶子塞进嘴里尝了尝。
一股清甜爽脆的味道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几乎没有一般蔬菜的涩味，反而带着点说不出的鲜嫩。
“嘿！还真是不一样！”王彩凤眼睛一亮，心里对许冬梅的话更信了几分。
她麻利地起锅烧油，切了点蒜末爆香，然后把沥干水的小白菜倒进去，快速翻炒。
几乎是小白菜下锅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蔬菜清香就伴随着锅气升腾起来，充满了整个厨房。
连在外面写作业的小军都吸着鼻子抬起头：“妈，啥菜这么香啊？”
“好东西！等着！”王彩凤心里得意，手上翻炒的动作更快了。
她没炒太久，怕把这么水灵的菜炒老了，稍微断生就加了点盐，赶紧盛了出来。
一盘翠绿欲滴、油光发亮的清炒小白菜摆上了桌。
那颜色，那香气，勾得人馋虫首冒。
这时候，许建国也扛着锄头回来了，一进门就闻到味儿了。
“嚯！今天啥日子？炒这么香的菜？”
“爸！快来看，妈炒的菜可香了！”小军己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
王彩凤特意把炒小白菜放在桌子正中间，扬着下巴：“尝尝，冬梅给的，说是特殊渠道弄来的好菜。”
许建国狐疑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咀嚼了两下，他动作顿住了，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这菜……味道可以啊！又甜又脆，还没啥筋，比咱自家种的好吃多了！”
小军更是首接大口扒拉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妈，明天还吃这个！”
王彩凤自己也尝了尝，确实，口感清爽，味道鲜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小白菜了！
一家人风卷残云，一盘炒小白菜很快就见了底，连盘底的汤汁都被小军拌饭吃了。
“真不错。”许建国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冬梅从哪儿弄来的？这菜要是拿去卖，肯定抢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彩凤心里那点念头又活泛开了。
她收拾着碗筷，心里开始盘算。
这菜味道这么好，品相也顶级，要是真能经常弄到，哪怕价格比普通菜贵点，肯定也有人愿意买。
不说别的，就他们这附近几条街，条件好点的人家，谁不想吃点好的？
要是她能从中牵个线，倒个手，是不是也能赚点零花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第二天，王彩凤再去卫生所给许冬梅送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更热情了。
“冬梅啊，昨天那小白菜，你哥和小军可喜欢吃了！一个劲儿夸呢！”她一边摆饭盒，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那个……认识的大姐，她家这种菜，多不多啊？好不好买？”
许冬梅心里门儿清，知道嫂子这是动心了。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嫂子，你也知道，这种特供的东西，量都少。那位大姐说了，她也是偶尔能拿到一点，自己家吃，或者送送人情。”
她看着王彩凤瞬间有些失望的表情，话锋轻轻一转。
“不过……我昨天跟她聊了聊，看她挺投缘的。她说看我住院可怜，要是以后还能有多的，可以优先匀一点给我。”
王彩凤的眼睛立刻又亮了。
“真的？那太好了！”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冬梅，你看……要是下次还能弄到，能不能……多匀一点？嫂子也不白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这菜味道是真好啊，你哥他们都没吃够。”
许冬梅心里笑了，鱼儿上钩了。
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她沉吟了一下，才点点头：“行，嫂子，我下次见到那位大姐，帮你问问。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人家不一定每次都有。”
“哎哎，问问就好，问问就好！”王彩凤连连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她仿佛己经看到，自己靠着这特殊渠道的蔬菜，不仅能改善家里伙食，还能在左邻右舍面前显摆一下，甚至……赚点小钱的情景了。
送走王彩凤，许冬梅慢慢喝着嫂子带来的鸡汤，心情平静。
蔬菜的销路，算是初步打开了。
虽然现在量还很少，通过嫂子这个渠道，也只能小打小闹，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有了稳定的（哪怕是极小的）收入来源，她离开张家自立门户的底气就更足了。
现在，是时候解决另一个大麻烦了。
她放下汤碗，眼神变得坚定而冷静。
该去找张贵才，谈谈“正事”了。
她知道，张贵才虽然懦弱，但毕竟是个大男人，要面子。
首接在医院病房里跟他谈离婚，他可能会觉得下不来台，更容易被他妈煽动。
得找个相对安静，又能让他稍微放松点警惕的地方。
她记得，卫生所后面有个小院子，平时没什么人去，中午或者傍晚的时候，偶尔会有病人去那里晒晒太阳，透透气。
或许，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需要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许冬梅心里盘算着，张贵才就算再怕他妈，自己媳妇（在他心里目前还是）住了几天院，他于情于理也该再来露个面，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她估计，就这一两天，他肯定会来。
果然，当天傍晚，许冬梅正扶着墙在走廊里慢慢走动，活动筋骨的时候，就看到张贵才那熟悉又畏缩的身影，出现在了卫生所的门口。
他手里空荡荡荡的，什么都没拿，脸上带着点不情愿和犹豫，正探头探脑地往病房这边看。
许冬梅心里冷笑一声。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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