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才磨磨蹭蹭地走到病房门口，刚要伸手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许冬梅站在门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下。
张贵才有些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嘴唇动了动，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你咋下地了？”
“躺久了，活动活动。”许冬梅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屋里闷，去后面院子透透气吧。”
她说完，也不等张贵才回应，自顾自地扶着墙，慢慢朝走廊尽头通往后面院子的小门走去。
张贵才站在原地，有点懵。
他本来打算进来走个过场，看一眼，被他妈问起来有个交代就行，根本没想多待。
可现在许冬梅这态度……不吵不闹，甚至没问他为什么空着手来，反而让他去后院？
他心里有点打鼓，但又不好就这么扭头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卫生所后面的小院子确实很安静，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几棵老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傍晚的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许冬梅在一处石凳上慢慢坐下，抬头看着站在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张贵才。
她没急着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种沉默，反而让张贵才压力更大。
他受不了这气氛，忍不住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埋怨：“你……你也是，那天在产房，咋能那么闹呢？把妈气得不轻……”
许冬梅心里冷笑，果然，开口就是他妈。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张贵才，在你心里，是不是永远都是你妈最重要？”
张贵才被问得一噎，梗着脖子道：“那是我妈！生我养我的！我能不孝顺吗？”
“孝顺？”许冬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你那是孝顺吗？你那是愚孝！是你没主见，是你窝囊！”
这话戳到了张贵才的痛处，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胡说八道啥！”
“我胡说？”许冬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刀子一样，一句句扎过去，“从嫁到你们张家，我过的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吗？”
“你妈把我当牲口使唤，家里家外的活儿全是我干，好吃的永远轮不到我，动不动就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些，你看不见吗？”
“我怀了孩子，她天天烧香拜佛要孙子，我难产躺在里面，她在外面咒我死！这些，你听不见吗？”
“这次，医生都说我情况不好，要手术，你的好儿子好闺女，有一个肯来的吗？你妈呢？她除了骂我毒妇，断你张家香火，她关心过我的死活吗？”
许冬梅一句接一句，语气并不激烈，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是前世今生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不平。
张贵才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词。
他嗫嚅着：“那……那也不是……”
“不是什么？”许冬梅打断他，眼神锐利，“张贵才，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从结婚到现在，你为我说过一句话吗？你维护过我一次吗？”
“在你妈面前，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在你那些狐朋狗友面前，你倒是充大爷！回到家，对我除了使唤就是不耐烦！”
“我在你们张家，算个什么？就是个免费的保姆，还是个能生孩子的工具！”
许冬梅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不是装的，是想起前世种种，真的心寒。
“现在好了，工具坏了，不能生了，你们是不是就打算把我一脚踢开了？”
张贵才被她这番话砸得头晕眼花，心里又慌又乱。
他从来没想过，许冬梅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怨气。
他一首觉得，女人不都是这样吗？伺候男人，伺候公婆，生孩子，干家务，天经地义。
可现在许冬梅把这些血淋淋地撕开摆在他面前，让他第一次隐约感觉到，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但他长期被他妈洗脑，那点微弱的良知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反正……反正你这次就是不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九零：辣妈带娃闯京城 你差点害死我儿子！”
“你儿子？”许冬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地看着他，“张贵才，你醒醒吧！那孩子要是生下来，你以为你能养得起？你以为你妈会帮你带？”
她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另一件事。
“我要是没记错，你上个月跟你那帮哥们儿，是不是把村东头老王家刚砌的墙给撞塌了？人家当时没找到人，可这事儿，没完吧？”
张贵才脸色猛地一变，眼神闪烁起来。
“你……你咋知道的？”
那事他瞒得死死的，就怕被他妈知道骂他，更怕老王家人找上门来赔钱。
许冬梅怎么会知道？
许冬梅心里冷笑，她当然知道。
前世这事后来闹开了，老王家的儿子从外地回来，不依不饶，最后张家赔了一笔钱才算了事，为此张婆子没少骂张贵才败家。
这件事，就是她现在最好的突破口。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许冬梅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重要的是，人家要是找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办？拿什么赔？”
张贵才冷汗都下来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许冬梅看着他这副怂样，心里更是鄙夷。
她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萧索。
“张贵才，咱们这样过下去，也没意思了。”
“我在你们家，活得不像个人。你夹在中间，也难受。”
“不如……好聚好散吧。”
张贵才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啥？”
“我说，离婚。”许冬梅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神决绝，“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一条生路。”
“不行！”张贵才下意识地反对。
离婚？那怎么行！那他不成二婚头了？多丢人！他妈肯定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不行？”许冬梅看着他，“是舍不得我？还是觉得离婚丢了你张家的面子？”
张贵才张着嘴，答不上来。
许冬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威胁。
“张贵才，你想想。”
“离了婚，你妈还能给你找个能生儿子的。你也不用再夹在我和你妈中间受气。”
“而且……”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老王家的那件事，我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怎么帮你把这事儿抹平，至少，让他们找不到你头上。”
“但前提是，你得答应离婚。咱们悄悄地把手续办了，对外就说我生不了孩子，自觉没脸待在张家，自己走的。这样，你和你妈的面子也保住了。”
“要是你不答应……”
许冬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那我就去告诉王家人，墙是谁撞塌的。顺便，再跟你妈好好说说，你背着她，偷偷在外面还欠了别人多少赌债！”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首接把张贵才劈傻了！
她……她连他偷偷欠赌债的事都知道？！
这件事他藏得比撞墙更深！要是被他妈知道，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张贵才看着许冬梅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这么……吓人？
许冬梅不再看他，转身慢慢往回走。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后院等你。”
“是痛痛快快离婚，大家各自安好，还是鱼死网破，你自己选。”
她的声音飘过来，清晰地钻进张贵才的耳朵里。
张贵才僵在原地，看着许冬梅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离婚？
不离婚？
老王家的墙？
赌债……
他妈……
每一个念头都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他一首没放在眼里的媳妇，竟然捏住了他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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