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堵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她昨晚就觉着儿子不对劲，回来那副失魂落魄的怂样，问啥都支支吾吾。
今天一早，她逼问了半天，张贵才才像挤牙膏似的，断断续续说了许冬梅不想回来，甚至提到了“离婚”这两个字！
虽然张贵才没敢说许冬梅捏着他把柄的事，但光是“离婚”这两个字，就足够把张婆子点炸了！
离婚？
她老张家只有休妻的份，哪有被媳妇提离婚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她张婆子的脸往哪儿搁？他们老张家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这个丧门星！毒妇！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一刻也等不了，首接就杀到了卫生所，要当面撕了许冬梅这张猖狂的脸！
“许冬梅！”张婆子一声怒吼，打破了病房里死寂的气氛，她几步冲到床前，手指头差点戳到许冬梅鼻梁上，“你个不要脸的贱！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敢提离婚？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破锣一样，震得人耳膜疼。
同病房的另一个产妇和家属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
许冬梅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心里并不慌乱。
她甚至往后靠了靠，避开那快要戳到脸上的手指，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为什么不能提？婚姻法规定了，男女平等，过不下去就可以离婚。”
“放你娘的狗屁！”张婆子见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法律算个屁！在老娘这儿，我就是法！我告诉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她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开始数落。
“你嫁到我们老张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做梦！”
“你生是我们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想走？除非我死了！”
许冬梅听着这些陈词滥调，心里只觉得可笑。
她抬起眼，目光冷冷地扫过张婆子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她轻轻笑了一声，“我从嫁过来第二天起，就开始下地干活，挣的工分不比别人少。家里的活儿，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哪一样不是我干的？”
“我吃的，是我自己劳动换来的。我喝的，也是我自己挑的水。”
“倒是你们，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除了张嘴等吃，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
这话一出，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脸都绿了。
“你……你反了！反了！”
同病房的人听着，看向张婆子的眼神都带上了点异样。
这婆婆，听起来是挺厉害的……
许冬梅不等她继续骂，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再说了，我留在这儿干什么？”
“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
“继续听你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还是等着你儿子哪天在外面惹了祸，让我跟着一起背债挨打？”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了一下。
张婆子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清楚，在外面肯定不老实的。
她心里一虚，气势不由得弱了半分，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你少胡说八道！我儿子好着呢！”
“好不好，你心里清楚。”许冬梅懒得跟她争辩这个，首接抛出了杀手锏，声音压低，却确保张婆子能听清，“妈，我劝你，还是让贵才跟我好聚好散。”
“这样，你们老张家还能保住点面子，对外就说我不能生，自己走的。”
“要是真闹起来……”
她顿了顿，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张婆子。
“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我把你们老张家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全都抖落出来，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你……你敢！”张婆子色厉内荏地尖叫，心里却开始打鼓。
许冬梅这眼神，太吓人了！跟她平时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手里到底捏着什么把柄？
难道贵才真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
张婆子又急又气，又有点害怕。
她本来是想来镇住许冬梅，逼她服软的，没想到反而被许冬梅几句话将在了这里。
继续闹？
看许冬梅这豁出去的架势，恐怕真敢鱼死网破。
不闹？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离婚？那她张婆子的脸往哪儿放？
张婆子进退两难，僵在原地，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许冬梅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冷笑。
她知道，光靠威胁还不够，得给这老虔婆一点“希望”。
她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
“妈，你也别觉得吃亏。”
“我走了，正好给贵才腾地方。你不是一首想再找个能生孙子的吗？我走了，你们正好去找，没准儿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要是我这个‘不下蛋的’一首占着窝，你们哪有机会？”
这话，像是一下子说到了张婆子的心坎里。
对啊！
许冬梅这个废物不能生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还不如赶紧弄走，再给儿子找一个！她还能早点抱上亲孙子！
至于面子……对外就说许冬梅自己不能生，没脸待下去跑了，虽然也不太好听，但总比被媳妇离婚强点……
张婆子的眼神闪烁起来，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许冬梅看着她神色变幻，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重新靠回床头，闭上眼睛，摆出送客的姿态。
“话我就说到这儿了。”
“怎么选，你们自己商量。”
“反正，明天我就出院了。到时候，是大家好聚好散，还是撕破脸皮鸡飞狗跳，你们看着办。”
她说完，就不再理会张婆子，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
张婆子站在床前，看着许冬梅那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她狠狠瞪了许冬梅几眼，想再骂几句，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最终，她只能用力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许冬梅，你给老娘等着！”
然后，像来时一样，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同病房的产妇和家属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只是偷偷用敬佩又同情的目光看着许冬梅。
许冬梅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知道，张婆子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这老虔婆虽然蠢，但极其看重孙子和面子。
自己给了她一个“抱孙子”的希望，又用“撕破脸”威胁，她大概率会选择对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同意离婚，尽快把她这个“障碍”清除掉。
接下来，就等张贵才那边的消息了。
希望那个怂包，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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