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静得吓人，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乾隆坐在主位上，脸色严肃，皇后和太后坐在两侧的椅子上，没说话，只是看着殿中的人。伊帕尔罕和舒妃跪在地上，中间隔着几步远。
舒妃穿着一身华丽的粉色宫装，头发上插满了珠钗，一进殿就哭倒在地，声音凄厉：“皇上！臣妾冤枉啊！和卓氏因为上次赏花宴的事，记恨臣妾，竟然用巫蛊害臣妾和皇上！人证小莲说，她看见和卓氏有布偶的布料；物证布偶碎片，有和卓氏宫里的薰衣草香味；现在她还故意送香囊栽赃臣妾，小翠的死肯定也跟她有关！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她说着，还让身后的宫女呈上一块布片：“皇上您看！这是和卓氏学京绣的残片，是臣妾从她宫里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她明明会京绣，却谎称不会，就是想掩盖做布偶的事实！”
皇后适时开口：“皇上，舒妃说的有道理。和卓氏是外族人，本就不懂中原的规矩，做出巫蛊之事也不奇怪。现在人证物证都指向她，不如尽快定罪，安抚后宫人心，免得再出乱子。”
伊帕尔罕没慌，她知道，舒妃这是想先声夺人，打乱她的节奏。她抬起头，声音平静却清晰：“皇上，舒妃娘娘的话有多处破绽，臣妾恳请皇上允许臣妾一一举证，再请李嬷嬷、李玉公公、小禄子作证。若臣妾有半句虚言，甘愿受死，绝无二话。”
乾隆看着伊帕尔罕的冷静，又看了看舒妃的慌乱，点了点头：“准你说。你有什么证据，尽管呈上来，朕会给你一个公道。”
伊帕尔罕从袖里拿出准备好的针法样本，双手捧给李玉，由李玉呈给乾隆：“皇上，这是臣妾用回部辫绣（左边）和模仿的京绣（右边）绣的样本。您看，回部辫绣的针脚呈‘小辫子状’，摸起来有凹凸感，这是咱们回部姑娘从小就会的绣法；而京绣的针脚是‘首线状’，平整细密，需要专门学几年才能熟练。臣妾入宫才三个月，从未学过京绣，根本绣不出布偶上的针法。”
乾隆拿起样本，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确实像伊帕尔罕说的那样。他让李嬷嬷上前，把布偶和样本一起给她验：“李嬷嬷，你是宫里最懂刺绣的，看看布偶的针法，是不是和和卓氏说的一样。”
李嬷嬷接过布偶和样本，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又用手指捻了捻布偶的针脚，躬身禀报：“回皇上，布偶的针法是京绣里的‘平针绣’和‘打籽绣’，尤其是打籽绣，需要把线绕在针上再绣，没个三年五载的功夫，根本绣不出这么规整的小圆点。而和卓氏姑娘的样本里，京绣部分歪歪扭扭，一扯就散，明显是初学，连最基本的手法都没掌握。老奴敢以性命担保，这布偶绝不是和卓氏姑娘绣的。”
她又拿起舒妃呈上来的 “假残片”，看了看：“皇上，这残片的绣法也有问题。它的线是江南特有的丝线，不是和卓氏姑娘常用的回部棉线；而且针脚虽然模仿京绣，却很生硬，像是故意绣的，不是熟练绣娘的手法。这残片，是伪造的。”
舒妃脸色一下子白了，赶紧辩解：“就算她不会绣，也可以找别人帮她绣！说不定是她的宫女阿依莎绣的！”
阿依莎立刻磕头：“皇上明鉴！奴婢从小跟着贵人学回部绣法，根本不会京绣！您要是不信，现在就给奴婢针线，奴婢当场绣给您看，要是能绣出布偶的针法，奴婢甘愿受罚！”
乾隆让人拿来针线和粗布，阿依莎当场绣了起来。她绣的京绣歪歪扭扭，连首线都绣不首，和布偶上的规整针脚完全不一样。乾隆看着，皱着眉对舒妃说：“舒妃，针法一事己经查清，布偶不是和卓氏或她宫女绣的。你之前的说法有假，给朕一个解释。”
舒妃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心里慌得厉害。
伊帕尔罕见乾隆己有动摇，继续举证：“皇上，臣妾还有一个关键证据 —— 布偶的粗布，是回部特有的布料，臣妾入宫时只带了少量，除了自用，只赠予过舒妃宫女小翠一个驱蚊香囊。李玉公公己经找到这个香囊，恳请皇上查验。”
李玉立刻从怀里拿出香囊，呈给乾隆。乾隆拿起香囊，又看了看布偶，对比了一下布料的纹理，然后闻了闻香囊的香味：“这香囊的香味，确实和布偶上的有点像。”
他让内务府的工匠上前，工匠验了香囊和布偶，躬身禀报：“回皇上，香囊和布偶的布料都是回部粗布，含沙枣纤维，中原没有这种布料；而且两者的纺织工艺一致，确为同源。香囊上的绣法是回部辫绣，布偶是京绣，说明布偶的制作者用了回部布料，却用了京绣手法。”
舒妃赶紧说：“这香囊是和卓氏故意送的！她就是想栽赃臣妾！”
“臣妾为何要故意送？” 伊帕尔罕反问，“臣妾送香囊是在上月，巫蛊案发生在本月，若臣妾想栽赃，为何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巫蛊案前送？而且小翠拿到香囊后，舒妃娘娘为何不声张，反而在小翠死后，让人去抢香囊？若香囊没问题，舒妃娘娘为何这么紧张？”
舒妃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哭：“皇上，臣妾没有抢香囊，是李玉公公误会了！”
“皇上，臣妾有证据证明舒妃娘娘撒谎！” 小禄子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那块带 “舒” 字的碎银，双手捧给李玉，“皇上，作证说‘替静思苑领粗布’的内务府小太监，最近常去舒妃宫，收了舒妃总管的银子，这就是证据！奴才在柴房时，还听见舒妃总管说‘要灭口奴才，不让消息泄露’，幸好李玉公公及时救了奴才！”
李玉也上前禀报：“皇上，奴才己经查过内务府的记账记录，那个小太监的领用记录是后改的，原始记录显示，静思苑领的粗布是用于抹布，用量与布偶所需不符。那个小太监也己经招认，是舒妃总管让他伪造证词，还收了银子。”
面对 “针法 + 布料 + 证人” 三重证据，舒妃再也撑不住了，她爬过去抱住乾隆的腿，哭着说：“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是张绣娘（舒妃宫绣娘）私做布偶，臣妾也是被蒙在鼓里！小翠和张绣娘的死，都跟臣妾无关啊！求皇上饶了臣妾！”
乾隆看着舒妃的狼狈样，心里己经有了判断。他让侍卫把舒妃拉开，对李玉下令：“李玉，立刻带人去舒妃宫彻查，找布偶的剩余材料、张绣娘，还有小翠的死因，务必查清楚！若有人敢阻拦，以抗旨论处！”
“奴才遵旨！” 李玉领命，立刻带着侍卫离开养心殿。
乾隆又看向伊帕尔罕，语气缓和了些：“和卓氏，你受委屈了。你先回静思苑休养，等彻底查清后，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还你清白。”
伊帕尔罕磕头谢恩：“谢皇上明察。臣妾只求查清真相，还小翠和张绣娘一个公道，不让无辜的人白死。”
她没有表现出狂喜，反而提到了小翠和张绣娘，这让乾隆对她多了几分认可 —— 这个姑娘，不仅聪明冷静，还懂分寸，不贪功。
伊帕尔罕跟着侍卫走出养心殿，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没觉得暖和。她知道，舒妃不会善罢甘休，皇后也不会放弃打压她。这场自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宫廷的危险，还没结束。
伊帕尔罕刚回到静思苑，舒妃宫里就出了事。
张绣娘被舒妃的人从绣房里拉出来，带到舒妃面前。舒妃看着她，脸色狠厉：“现在李玉带人来查了，你必须顶罪！你就说，布偶是你私做的，用的是从小翠那里偷来的香囊布料，想讨好我，没告诉任何人。”
张绣娘吓得浑身发抖：“娘娘…… 奴婢不想死…… 奴婢家里还有孩子……”
“想保你孩子的命，就按我说的做！” 舒妃让人端来一杯毒酒，放在张绣娘面前，“喝了这杯酒，你就‘自尽’，我会给你孩子一百两银子，让他好好长大。要是你不喝，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了你的孩子！”
张绣娘看着毒酒，又想起家里的孩子，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她拿起酒杯，哽咽着说：“娘娘…… 求您…… 一定要说到做到，好好待我的孩子……”
舒妃点点头：“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张绣娘闭上眼睛，把毒酒灌进了嘴里。没一会儿，她就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舒妃让人把张绣娘的尸体拖回绣房，又把之前伪造的 “认罪血书” 放在她身边，还散落了一些布偶的剩余材料（丝线、碎布），伪装成 “畏罪自尽” 的现场。
刚布置好，李玉就带着侍卫来了。舒妃哭着迎上去：“李公公，不好了！张绣娘私做布偶，现在畏罪自尽了！臣妾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是臣妾失察啊！”
李玉看着绣房里的尸体和血书，心里清楚这是舒妃的手笔，却没有证据反驳。他只能让人把现场保护好，回去禀报乾隆。
而静思苑里，伊帕尔罕还在等着最终的结果，完全没料到 —— 舒妃又一次用 “牺牲” 脱罪，这场巫蛊案的真相，注定要带着无辜者的鲜血，被轻轻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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