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偏殿的窗台上，摆着个新奇玩意儿 —— 半尺长的迷你都塔尔，木头上刻着浅浅的沙枣花纹，弦是用彩色丝线做的，不发声，却足够精致。
七公主的眼睛都看首了，伸手就想拿：“姐姐！这是什么呀？长得像琴，又比琴小！”
“这是回部的都塔尔，是一种乐器。” 伊帕尔罕把迷你都塔尔递过去，特意叮嘱，“轻点儿拿，别摔了，这是用软木做的，不经碰。”
公主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拨着丝线，笑得合不拢嘴：“真好玩！回部人是不是都用这个弹琴呀？弹出来的声音好听吗？”
“好听呀。” 伊帕尔罕翻开纹样绘本，指着手抓饭的画，“回部人过节的时候，会弹都塔尔，跳麦西来甫舞，还会吃手抓饭，用羊肉、胡萝卜和米饭做的，香香的。”
偏殿里气氛正好，角落里却有双眼睛没闲着 —— 小宁子端着茶水，看似在伺候，实则盯着伊帕尔罕的嘴，等着找机会发难。
张嬷嬷看在眼里，悄悄往伊帕尔罕身边挪了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贵人，小心点，小宁子是令嫔娘娘的人。”
伊帕尔罕心里有数，点点头，继续给公主讲手抓饭的故事，特意避开所有涉及 “回部权力” 的内容，只说吃的、玩的。
“姐姐小时候，有没有跟小伙伴一起摘沙枣呀？” 七公主托着下巴，听得入迷。
“当然有。” 伊帕尔罕笑着回忆，“我家门口有棵老沙枣树，夏天结满了红果子，我跟邻居家的妹妹一起爬树摘，结果我摔下来了，把膝盖磕破了。”
“疼不疼呀？” 公主赶紧问，眼里满是担心。
“疼呀，” 伊帕尔罕指了指自己的膝盖，“但我母亲用沙枣花煮水给我擦，很快就不疼了。沙枣花不仅好看，还能安神、治小伤口呢。”
公主听得连连点头，刚想再问，旁边的小宁子突然开口了：“贵人，奴婢有个问题想请教。”
伊帕尔罕心里一紧，知道该来的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姑娘请说。”
小宁子放下茶杯，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见：“奴婢听人说，回部人只认自己的部落首领，不认皇上，还说回部的草原太大，有人不想归顺朝廷，想自己当首领，是不是真的呀？”
这话一出，偏殿里瞬间安静了。
张嬷嬷脸色骤变，赶紧想打圆场：“小宁子！别胡说！贵人在给公主讲课，哪有你插嘴的份！”
可小宁子却没停，盯着伊帕尔罕的眼睛：“贵人倒是说说呀？要是真的，那回部人岂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七公主也懵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伊帕尔罕，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帕尔罕没慌，反而从袖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 —— 是枚边缘磨得发亮的乾隆通宝。
“公主，小宁子姑娘，你们看这个。” 她把铜钱推到两人面前，“这是皇上的铜钱，上面刻着‘乾隆通宝’，在回部的市集上，不管是买沙枣，还是买布料，都用它交易。要是回部人不认皇上，怎么会用皇上的铜钱呢？”
小宁子愣了，没想到她会拿出实物：“这…… 这说不定是朝廷强行让他们用的！”
“不是的。” 伊帕尔罕又从怀里掏出一页纸，是之前从李玉那里借的《大清会典》片段，上面记载着回部首领每年来京朝见的事，“张嬷嬷，您识字，麻烦您念念这一段。”
张嬷嬷接过纸，轻声念道：“回部首领每年秋末入觐，献沙枣花蜜、羊毛等物，皇上赐绸缎、茶叶，以示亲善……”
“您看，” 伊帕尔罕指着纸，“回部的首领每年都来给皇上请安，还送礼物，这要是不认皇上，怎么会来朝见呢？”
小宁子被说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
而偏殿门外，乾隆和太后正站在那里，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和卓氏，倒是会应对。” 乾隆笑着对太后说，“不慌不忙，用铜钱和典籍说话，比空口辩解强多了。”
太后也点头：“是个心思细的，知道用孩子能懂的方式讲道理，还没落下话柄，难得。”
“原来是这样！” 七公主听懂了，拿起铜钱把玩，“那回部人都是好人，跟咱们一样认皇阿玛！”
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伊帕尔罕的手：“姐姐，你不是说回部人会唱歌吗？你教我唱一句好不好？我想唱给皇阿玛听！”
伊帕尔罕笑着点头，轻轻哼起一段回部牧歌的调子，没有歌词，只有轻柔的旋律，像草原上的风。
公主学得快，没一会儿就学会了，蹦蹦跳跳跑到门口，正好撞见乾隆和太后。
“皇阿玛！皇额娘！你们听！” 她仰着小脸，哼起刚学的调子，“这是姐姐教我的回部歌！好听吗？”
乾隆笑得眼睛都眯了，摸着她的头：“好听！我们七儿真厉害！”
他转向伊帕尔罕，语气带着赞赏：“你教得好，既让七儿开了眼界，又没说不该说的，以后每周定两天，你都来给七儿讲课，要是九阿哥、十公主想来听，也让他们来。”
伊帕尔罕赶紧磕头：“谢皇上恩典！”
消息很快传到令嫔宫，令嫔正在喝茶，一听这话，“啪” 地把茶杯摔在地上：“废物！连个错处都抓不到！还让她把课扩展开了！”
小宁子跪在地上，吓得不敢抬头：“娘娘，她拿铜钱和典籍当证据，奴婢…… 奴婢没问住她。”
“没用的东西！” 令嫔指着她，“下周上课，你再问她‘回部有没有人造反’，我就不信，她还能次次都圆过去！”
令嫔气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对了，下月回部使者要来京城，是不是会给公主送礼物？”
小宁子点头：“听内务府的人说，会送沙枣花蜜、草原图，还有给七公主的艾特莱斯绸裙子。”
“好！” 令嫔冷笑一声，“你去跟内务府的人说，让他们给我盯着那批礼物，尤其是裙子的纹样！要是能在上面绣个不吉利的符号，或者在花蜜里加点东西，到时候就说是伊帕尔罕串通使者，想害公主！”
小宁子吓得一哆嗦：“娘娘，这…… 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罪啊！”
“怕什么！” 令嫔一脚踹在她身上，“只要做得干净，让伊帕尔罕背锅，谁会怀疑到我头上？你要是办不好，就等着被发配辛者库！”
小宁子不敢再反抗，只能应下：“奴婢…… 奴婢知道了。”
而慈宁宫偏殿里，伊帕尔罕还在跟公主说草原的趣事，完全没料到 —— 令嫔己经把主意打到了即将到来的回部礼物上，一场针对她的毒计，正在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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