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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学不来的 “三寸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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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静思苑刚洒上一层薄霜,院门外就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 —— 两扇旧榆木门被人用力推开,冷风裹着寒气灌进来,吹得刚种上种子的泥土泛起细尘。

一队穿青色宫装的宫女簇拥着一位老嬷嬷走了进来。老嬷嬷约莫六十岁,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 “小两把头”,插着一支银质扁方,扁方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却没半点温润气。她穿一身深褐色旗装,领口袖口绣着暗纹,手里攥着块浆洗得发硬的青帕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像寒冬里的冰碴子,扫过院子里那片刚翻好的土地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好好的宫苑,不种牡丹芍药,倒种些野草木籽,成何体统?” 老嬷嬷的声音又尖又冷,像针一样扎人,“这就是回部贵人的规矩?连‘体面’二字都不懂?”

伊帕尔罕刚给沙枣花种子浇完水,手里还拿着旧木桶,听见声音,转身迎了上去。阿依莎跟在她身后,看见老嬷嬷身后宫女手里的红木托盘,脸色瞬间变了 —— 托盘上放着三样东西: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裹脚布,布面粗糙,边缘还带着线头;一双绣着缠枝莲的尖头小鞋,鞋头尖得像锥子,看着就夹脚;还有一本线装的《宫廷礼仪规范》,封皮上印着 “内务府监制” 的字样。

“奴是皇后娘娘亲选的教习嬷嬷,姓张。” 老嬷嬷没等伊帕尔罕开口,先自报家门,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奉太后与皇后之命,来教贵人满汉宫廷礼仪。你是外族人,不懂宫里的规矩不打紧,可若是不肯学,就是抗旨不遵,丢的不仅是你的脸,还有皇上的体面。”

伊帕尔罕握着木桶的手紧了紧,依着回部礼节微微屈膝:“有劳张嬷嬷费心。只是回部习俗与中原不同,比如……” 她目光落在托盘上的裹脚布上,话没说完,就被张嬷嬷打断了。

“习俗?” 张嬷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把红木托盘重重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发出 “咚” 的一声响,“宫里只有‘规矩’,没有‘习俗’!满汉妃嫔从答应到贵妃,哪个不是缠足的?哪个走路不是‘三寸莲步’?你倒好,一双大脚板,走在宫里像跑马,传出去,人家还以为皇上选了个草原上的野丫头进宫!”

阿依莎忍不住小声辩解:“嬷嬷,回部女子的脚是用来骑马、干活的,缠了足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一个奴才,也敢插嘴?” 张嬷嬷猛地转头瞪向阿依莎,眼神凶得像要吃人,“主子说话,哪有你奴才置喙的份?再敢多嘴,就掌你的嘴!”

阿依莎吓得往后缩了缩,伊帕尔罕把她护在身后,抬头看向张嬷嬷,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退让:“嬷嬷,缠足之事,关乎身体,也关乎回部习俗,我不能学。其他礼仪,比如跪拜、行步,我可以学,但缠足…… 还请嬷嬷通融。”

“通融?” 张嬷嬷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指着托盘里的裹脚布,声音拔高了几分,“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让你先学缠足,再学其他礼仪!你说不通融就不通融?你以为你是谁?是仗着皇上给你的那点恩典,就敢跟皇后娘娘作对?我告诉你,在这紫禁城里,皇后娘娘的话,就是规矩!你今天缠也得缠,不缠也得缠!”

冷风又吹过来,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在伊帕尔罕的裙摆上。她看着张嬷嬷那张刻薄的脸,又看了看托盘里那卷白得刺眼的裹脚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 这哪里是教礼仪,分明是用 “规矩” 逼着她放弃自己的根。

张嬷嬷没再纠缠缠足的事,却把 “刁难” 藏在了后续的礼仪教学里。

“先学跪拜礼。” 张嬷嬷站在石桌前,手里拿着一根半尺长的戒尺,指了指地上的青石板,“跪下去,膝盖贴地,腰背要首得像根筷子,头叩到地面,停留三秒再起身。记住,动作要轻,不能发出声音,像猫一样 —— 宫里的妃嫔,哪有你这样走路都带风的?”

伊帕尔罕按她说的做,膝盖刚碰到冰凉的青石板,就听见 “啪” 的一声 —— 戒尺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腰没首!” 张嬷嬷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你这是拜皇上,还是拜草垛?脊梁骨都塌了,成何体统?重来!”

手背火辣辣地疼,伊帕尔罕咬着牙,重新挺首腰背,膝盖再次贴向石板 —— 这一次,她尽量让动作轻些,可还是没逃过戒尺:“头叩得太浅!没诚意!皇上要是看见你这样跪拜,定会觉得你心不诚!再来!”

一遍又一遍,膝盖磨得发红,渗出血丝,贴在冰凉的石板上,又疼又麻;手背被戒尺打得肿起一道红痕,连握拳都费劲。张嬷嬷却像没看见一样,手里的戒尺挥得更勤了,嘴里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外族人就是笨,连个跪拜礼都学不会!要不是皇后娘娘仁慈,像你这样的,早就被赶出宫了!”

阿依莎站在一旁,看着伊帕尔罕的膝盖和手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插嘴 —— 刚才张嬷嬷的凶样,还刻在她脑子里。

好不容易熬过跪拜礼,张嬷嬷又开始教 “宫廷步”。

“宫里的妃嫔走路,要走‘三寸步’。” 张嬷嬷示范着,脚步迈得极小,脚跟先落地,脚尖轻轻抬起,像踩在棉花上,“你试试,一步不能超过三寸,要轻,要稳,不能有声音。”

伊帕尔罕习惯了草原上的大步走,哪里能迈得这么小?刚走两步,就被张嬷嬷伸手拽住了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的胳膊捏断。

“你这是走路还是跑马?” 张嬷嬷把她往旁边一推,伊帕尔罕踉跄着差点摔倒,“看看你的脚,大得像船,一步能顶别人三步!这样走在御花园里,别人还以为是哪个马场的马跑进宫了!”

她越说越过分,伸手拍了拍伊帕尔罕的裙摆:“还有你这衣裳,花里胡哨的,哪有一点妃嫔的端庄?皇后娘娘说了,等你学会了规矩,就赏你几匹正经的旗装料子,别再穿这‘蛮夷’衣裳丢人现眼了!”

“这不是蛮夷衣裳,是回部的族服。” 伊帕尔罕终于忍不住反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 不是怕,是疼,也是气,“回部的衣裳绣着沙枣花,是草原的样子,不是丢人的东西。”

“还敢顶嘴?” 张嬷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身拿起托盘里的裹脚布,走到伊帕尔罕面前,把布扔在她脚下,“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规矩的厉害!这裹脚布,今天就得用上!皇后娘娘说了,你要是学不会缠足,就别想再得到皇上的恩典 —— 皇上要是看见你这双大脚,迟早会厌弃你!”

伊帕尔罕看着脚边的裹脚布,白得刺眼,像一块冰冷的雪。她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嬷嬷,我不能缠足。回部女子的脚,是用来骑马、种地、照顾家人的,缠了足,我连路都走不了,还怎么活?这不是规矩,是折磨。”

“折磨?” 张嬷嬷冷笑一声,上前就要抓伊帕尔罕的脚,“我看你是不识抬举!今天我就替皇后娘娘好好‘教’你 —— 缠了足,你才像个‘正经妃嫔’,才能留在宫里!不然,你就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张嬷嬷的手刚碰到伊帕尔罕的脚踝,就被她用力甩开了。

“放开我!” 伊帕尔罕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警惕,像草原上遇到狼群的鹿,“我再说一次,我不缠足!”

“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嬷嬷被她甩得一个趔趄,顿时恼羞成怒,对着身后的宫女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把贵人按住,今天必须把脚缠上!”

两个宫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伊帕尔罕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伊帕尔罕挣扎着,却被她们死死按在石凳上 —— 胳膊被抓得生疼,手腕很快就红了。张嬷嬷蹲下身,一把抓住伊帕尔罕的右脚,用力把鞋袜扯了下来。

她的脚算不上大,却因为常年在草原上骑马、走路,脚底有一层薄茧,脚趾灵活而有力 —— 这是一双属于草原女子的脚,带着风的痕迹,带着土地的温度。

“你看看这双脚,粗得像男人的脚,哪有一点女子的样子?” 张嬷嬷拿起裹脚布,粗硬的布条在她手里像一条毒蛇,“今天我就把它缠成‘金莲’,让你知道什么是女子的本分!”

裹脚布一圈圈缠在伊帕尔罕的脚上,越缠越紧,勒得脚踝生疼,脚趾被挤得蜷缩在一起,像要断掉一样。伊帕尔罕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渗出冷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不肯哭出声 —— 她不能哭,哭了就输了,就丢了回部的尊严。

“嬷嬷,求求您,别缠了!贵人会疼死的!” 阿依莎冲过来,想拉开张嬷嬷,却被一个宫女推到地上,手肘磕在青石板上,渗出血来。

“滚开!再敢拦着,我连你一起罚!” 张嬷嬷恶狠狠地说,手里的裹脚布缠得更紧了。

伊帕尔罕看着阿依莎手肘上的血,又看着自己被缠得变形的脚,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窜了上来。她猛地用力,挣脱开按住她的宫女,一把推开张嬷嬷 —— 张嬷嬷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撞在石桌上,桌上的茶杯 “哗啦” 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茶水溅在张嬷嬷的旗装上,留下一片深色的印子。她又气又急,指着伊帕尔罕的鼻子,声音尖得像要划破空气:“你…… 你敢推我?你敢抗旨不遵?!”

伊帕尔罕站起身,忍着脚上的疼,一步步走到张嬷嬷面前。她的脚还裹着半截布,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的腰杆却挺得笔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只有燃烧的怒火和坚定:“我是回部和卓氏?伊帕尔罕,不是你嘴里的‘野丫头’,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她指着自己的脚,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回部女子的脚,是用来丈量草原的,是用来骑马追风的,不是用来裹成畸形、讨好别人的!就算皇上因此厌弃我,就算皇后娘娘怪罪我,我也绝不会缠足!这是我的尊严,也是回部所有女子的尊严!你想让我丢了尊严,绝不可能!”

张嬷嬷被她的气势吓住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一个‘尊严’!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皇后娘娘,说你抗旨不遵,目无尊卑,还敢动手打人!到时候,就算皇上想护着你,也护不住!”

说完,她狠狠瞪了伊帕尔罕一眼,又抬脚踩在院子里的沙枣花种子地上 —— 刚翻好的泥土被她踩得乱七八糟,几颗种子被踩进泥里,再也看不见了。“什么破花草,也配种在宫里!” 她啐了一口,带着宫女摔门而去。

张嬷嬷走后,伊帕尔罕再也撑不住,沿着石桌滑坐在地上。阿依莎赶紧爬起来,跑过去帮她解开脚上的裹脚布 —— 皮肤己经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脚趾又红又肿,一碰就疼得钻心。

“贵人,您疼不疼?我这就去拿草药!” 阿依莎说着,就要往屋里跑,却被伊帕尔罕拉住了。

“别去了,先帮我看看你的手肘。” 伊帕尔罕看着她手肘上的伤口,心里一阵愧疚 —— 若不是为了护着她,阿依莎也不会受伤。

阿依莎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小包回部带来的草药,是用来活血化瘀的。她用温水把草药浸湿,轻轻敷在伊帕尔罕的脚上,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伊帕尔罕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贵人,都怪我没用,帮不了您,还让您受这么多苦…… 要不,咱们就缠一天吧?等张嬷嬷走了,咱们再解开,好不好?不然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根本承受不起啊。”

伊帕尔罕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却没有草原上的月亮亮,冷冷地挂在天上,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想起在回部的时候,每到月圆之夜,母亲都会带着她和阿依莎在沙枣林里唱歌,她的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能跟着歌声跳起来,跑得飞快,能追上天上的月亮。

可现在,她的脚连站都站不稳,还要被人逼着缠成畸形。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还是从指缝里流出来,落在裹脚布上,把粗硬的布条浸湿了一小块。

“阿依莎,你还记得吗?” 伊帕尔罕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去年沙枣花开的时候,咱们在林子里骑马,我跑赢了你,还摘了最大的一朵沙枣花给你做了香包。那时候,咱们的脚踩在马镫上,多有力气啊……”

阿依莎也哭了,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时候的沙枣花好香,草原上的风……”

“可现在,有人要把我的脚缠起来,让我再也跑不了,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伊帕尔罕擦干眼泪,拿起地上的裹脚布,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灶房 —— 灶房里的火还没灭,余烬里还冒着点点火星。

她把裹脚布扔进火里,火苗 “腾” 地一下蹿起来,把白得刺眼的布条烧得蜷缩、发黑,最后变成一堆灰烬。

“贵人!” 阿依莎吓了一跳,“您这是……”

“烧了它,就再也不用缠了。” 伊帕尔罕看着火苗,眼神里重新有了光,“缠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今天我妥协了,明天她们就会逼我改回部的衣裳,逼我说中原的话,逼我忘了自己是谁。我不能丢了回部的尊严,不能让母亲和兄长失望,更不能让草原上的人笑话我 —— 笑话我为了留在宫里,连自己的根都丢了。”

夜里,伊帕尔罕躺在床上,脚上的疼还没消,却睡不着。她摸出腰间的香囊,把脸埋在香囊上,沙枣花的清冽香气萦绕在鼻尖,像母亲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知道,明天张嬷嬷一定会带着更厉害的人来,冲突只会更严重。但她不后悔 —— 她的脚,要留在草原的记忆里,要留在沙枣花的香气里,绝不能被紫禁城的规矩锁住。

深夜的长春宫,烛火摇曳,映得殿内一片冰冷。

张嬷嬷跪在皇后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白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娘娘,那回部贵人太不识抬举了!老奴好心教她缠足,她不仅不肯,还推搡老奴,摔碎了您赏的茶杯!她还说…… 还说‘回部的规矩比宫里的大’,说您‘多管闲事’,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玉簪,闻言猛地把玉簪摔在桌上,玉簪 “啪” 的一声断成两截。她转过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满是狠厉:“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外族人,仗着皇上给的一点恩典,就敢在宫里撒野,还敢顶撞本宫!”

她来回踱步,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指节发白:“传本宫的话!明天让张嬷嬷带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去,再备上更粗的裹脚布 —— 她要是还不肯缠,就把她绑起来缠!本宫倒要看看,她的‘尊严’,能不能扛过宫里的规矩!”

张嬷嬷连忙磕头:“谢娘娘!老奴明天一定让她服软!”

皇后却没罢休,冷笑着补充:“另外,让人告诉内务府,把静思苑的份例再减一半 ——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这紫禁城是谁的天下!”

烛火映着皇后的脸,像一张冰冷的网。而静思苑里,伊帕尔罕还不知道,一场更残酷的逼迫,己经在等着她;那片刚种上的沙枣花种子,也即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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