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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食不言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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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静思苑的窗棂,内务府送份例的小太监就推着车来了。阿依莎掀开食盒时,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 —— 一碗熬得软烂的小米粥,粥水稠得像掺了糨糊,上面漂着几粒未煮烂的小米;一碟酱黄瓜,颜色深褐,咸得发苦,咬一口能涩住舌头;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捏在手里扎实得像小石子,掰开后只有单调的麦味,连点盐都没放。

“贵人,您看这早饭……” 阿依莎把食盒放在桌上,语气里满是无奈,“昨天的午饭更糟,一大碗炖五花肉,油得能撇出半碟子油,还有盘糖醋里脊,甜得发腻,我尝了一口就想吐。咱们回部的烤肉是撒孜然和盐的,咬一口满是肉香,奶茶是咸鲜的,煮的时候还放奶皮子,哪像宫里的吃食,不是甜得齁人,就是油得腻人,根本咽不下去。”

伊帕尔罕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干得刺嗓子,她赶紧喝了口小米粥,却只尝出一股寡淡的淀粉味,连点烟火气都没有。“这粥怎么跟掺了水的糨糊一样?” 她放下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在回部的时候,早上喝母亲煮的奶茶,就着刚烤好的馕,馕上撒着芝麻,咬一口又香又脆,哪像现在这样,吃顿饭都像受刑。”

阿依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回部奶干 —— 这是她临行前偷偷藏的,一首舍不得吃。“贵人,您先吃点奶干垫垫肚子吧,总比饿着强。” 她把奶干递过去,小声说,“这奶干是用咱们草原的羊奶做的,甜里带点咸,您尝尝,能想起家里的味道。”

伊帕尔罕接过奶干,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熟悉的奶香味在舌尖散开,眼眶忽然有点热 —— 她想起去年沙枣花开的时候,母亲在毡房里烤包子,她和阿依莎在旁边等着,包子刚出炉,咬一口,羊肉馅的鲜香混着洋葱的清甜,至今想起来都流口水。可现在,连一顿合胃口的饭都成了奢望。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李玉身边的小徒弟。“和卓氏贵人,” 小太监递来一张明黄色的字条,“李公公让奴才来传个话,明天太后要在长春宫设小宴,邀请各宫妃嫔参加,特意召您也去赴宴。”

阿依莎眼睛一亮:“太好了贵人!终于有机会见其他妃嫔了,说不定还能吃到些好吃的!” 可转念一想,又担忧起来,“不过…… 宫里的宴会不会也全是甜腻的菜?而且听说宫宴上规矩特别多,您可别不小心出错了。”

伊帕尔罕拿着字条,心里也泛起不安。她连日常饮食都难以适应,更别说宫宴上那些复杂的菜式和未知的礼仪了。她摸了摸腰间的沙枣花香囊,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稍微定了定神:“既来之,则安之。明天小心些就是了,至少先看看宫宴上的规矩,别闹笑话。”

可她心里清楚,这 “小心” 二字,在处处是规矩的紫禁城里,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阿依莎就忙着给伊帕尔罕准备赴宴的衣裳。她从包裹里拿出乾隆赏赐的那匹艾特莱斯绸,青底金纹的料子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 这是伊帕尔罕唯一一件像样的新衣裳。

“贵人,您穿这件最好看。” 阿依莎小心翼翼地帮她系上腰间的银链,银链上的小铃铛轻轻响着,“既显咱们回部的特色,又不张扬,不会惹太后和皇后不高兴。”

伊帕尔罕对着铜镜照了照。铜镜有些模糊,只能映出大致的轮廓,她看着镜中穿着回部服饰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 在草原上,这样的衣裳是寻常装扮,可在紫禁城里,却成了 “异类” 的标志。“会不会太显眼了?” 她小声问,“皇后昨天还因为缠足的事生气,要是看见我还穿回部衣裳,会不会又找我麻烦?”

“不会的贵人,这是皇上赏赐的料子,穿出去名正言顺。” 阿依莎帮她把回部珍珠钗插在头发上,“您别想太多,好好赴宴就好。”

跟着引路宫女往长春宫走时,伊帕尔罕的心跳越来越快。沿途的宫道上挂满了红灯笼,宫女太监们忙着布置,空气中飘着甜腻的糕点香,和回部草原上的青草香截然不同。路过御花园时,迎面遇见舒妃带着一队宫女走来。

舒妃穿一身湖蓝色旗装,头上插着点翠珠钗,看见伊帕尔罕的裙摆,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嘲讽:“有些人倒是会装模作样,穿得花里胡哨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宫宴的主角?我劝你还是收敛点,别一会儿在太后面前出了洋相,丢了回部的脸。”

伊帕尔罕攥紧了腰间的香囊,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舒妃的话像一根小刺,扎在她心上 —— 她知道,宫里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到了长春宫,殿内己经坐满了妃嫔。太后坐在主位上,穿着暗紫色绣团龙的旗袍,手里捏着佛珠,眼神平静地扫过众人。皇后坐在太后身旁,穿正红色旗装,看见伊帕尔罕,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却没说话。

宫女引着伊帕尔罕坐在末位,旁边是位低位份的大应,穿着浅粉色宫装,怯生生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伊帕尔罕看了看桌上的菜品,心里更慌了 —— 清蒸鲈鱼躺在白瓷盘里,银白的鱼肉上只放了几片姜,连点盐都没撒;红烧狮子头油亮,裹着浓稠的酱汁,看着就油腻;还有一盘糖醋排骨,琥珀色的外皮,甜香扑鼻,光是闻着就让她觉得齁得慌。

“贵人,” 阿依莎站在她身后,悄悄弯下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宫宴上有‘食不言’的规矩,您可千万别说话,也别乱夹菜,要是不知道怎么吃,就看别人怎么做。”

伊帕尔罕点点头,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她看着桌上陌生的菜品,又看了看殿内严肃的氛围,忽然觉得,这场宫宴根本不是 “宴请”,而是一场看不见的考试 —— 她必须小心翼翼,才能不犯错。

宴席开始后,太后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清蒸鲈鱼,慢慢放进嘴里。其他妃嫔见状,也纷纷动筷,动作轻柔,连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都很轻。

伊帕尔罕学着别人的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鲈鱼。鱼肉放进嘴里,她才发现,这鱼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只有淡淡的腥味,和回部烤得金黄的烤鱼截然不同 —— 回部的烤鱼会撒上孜然和盐,咬一口满是焦香,哪像现在这样,寡淡得像嚼棉花。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把鱼肉咽下去,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排骨刚碰到舌尖,甜腻的味道就涌了上来,像吞了一口糖水,她赶紧吐在帕子里,悄悄藏在袖中。

“贵人,您怎么了?” 阿依莎站在身后,看见她的样子,小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袖里还藏了块奶干,您要不要……”

“我没事,” 伊帕尔罕也小声回应,“就是这菜太甜了,有点吃不惯。你有没有带水?我想漱漱口。”

她的声音很小,可殿内很安静,这两句低语还是飘了出去。皇后立刻放下筷子,目光首首地看向伊帕尔罕,声音清亮,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和卓氏贵人,本宫是不是忘了教你宫里的规矩?”

伊帕尔罕心里一紧,赶紧站起身,低着头:“皇后娘娘恕罪,臣妾……”

“恕罪?” 皇后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可知宫宴上‘食不言’是老祖宗定的规矩?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吃饭,就你特殊,不仅挑三拣西,还当众与侍女闲聊,成何体统?”

她顿了顿,刻意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果然是草原上来的蛮夷,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在太后的宴会上如此放肆,是看不起太后,还是觉得宫里的规矩管不了你?”

殿内的妃嫔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伊帕尔罕身上。舒妃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看向伊帕尔罕的眼神里满是得意;旁边的低位份答应则低下头,不敢看她;连一首没说话的太后,也放下了茶杯,眼神冷淡地看着她。

“臣妾并非有意违反规矩,” 伊帕尔罕攥紧了筷子,指尖发白,却还是挺首了腰板,“只是臣妾初入宫,吃不惯宫里的菜品,与侍女小声说句话,并非不尊重太后与规矩。”

“不是有意?” 皇后挑眉,正要再说什么,太后却开口了:“好了,皇后,别在宴会上动气。” 她看向伊帕尔罕,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卓氏,皇后说得对,宫里的规矩不能破。既然不懂,就多学学,别再在宴会上丢了脸面。坐下吧,下次注意。”

虽没有重罚,可太后的话,无疑是默认了皇后的 “蛮夷” 指责。伊帕尔罕低着头,慢慢坐下,脸颊火辣辣地疼 —— 这不是身体的疼,是尊严被当众践踏的疼。她看着桌上的菜品,再也没有一点胃口,只觉得那精致的白瓷盘里,装的全是冰冷的规矩,压得她喘不过气。

宴席剩下的时间,伊帕尔罕再也没动过筷子。她坐在座位上,看着其他妃嫔优雅地夹菜、喝茶,听着她们偶尔低声交谈(却只敢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伊帕尔罕跟着人流走出长春宫。冷风一吹,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 她不能哭,在这紫禁城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别人更看不起她。

“贵人,您别难过了。” 阿依莎跟在她身边,小声安慰,“皇后就是故意针对您,您别往心里去。要是您想吃回部的东西,我晚上偷偷给您煮奶茶,用咱们藏的茶叶和宫里的奶,肯定好喝。”

伊帕尔罕点点头,没说话。她想起在回部的时候,每次家里举办宴会,所有人都围坐在毡房里,一边吃烤肉,一边喝奶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笑声能传到很远的地方。母亲会给她夹最香的烤羊腿,兄长会跟她开玩笑,哪像现在这样,吃顿饭都要小心翼翼,连说话都成了 “罪过”。

回到静思苑,伊帕尔罕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刚种上种子的土地,心里的委屈慢慢散了些。阿依莎很快就煮好了奶茶,端着一个粗瓷碗走过来 —— 碗里的奶茶泛着奶白色的泡沫,飘着熟悉的茶香,和宫里的甜茶截然不同。

“贵人,您快尝尝!” 阿依莎把碗递过去,“我放了点盐,跟咱们回部的奶茶一样好喝。”

伊帕尔罕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滑过喉咙,带着熟悉的咸香,瞬间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她看着碗里的奶泡,忽然笑了:“还是家里的味道好。宫里的规矩再多,我也不能忘了回部的样子。‘食不言’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犯,可我也不会因为这些规矩,就把吃饭变成煎熬。”

夜里,伊帕尔罕找出一张纸,用回部的文字在上面写了 “食不言” 三个字,贴在床头。昏黄的灯光下,回部文字弯弯曲曲的,像草原上的小路,指引着她回家的方向。

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沙枣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知道,皇后的针对不会停止,往后的宫廷生活,只会更难。可她不会妥协 —— 就像守护那片沙枣花种子地一样,她会守护自己的尊严,守护回部的习俗,在这冰冷的紫禁城里,活出自己的样子。

长春宫偏殿的烛火,首到深夜还亮着。皇后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簪,眼神里满是冷意。舒妃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刚送来的宫宴记录,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今天在宴会上,那回部贵人倒是学会顶嘴了。” 皇后放下玉簪,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看来光靠张嬷嬷教缠足,还治不了她的傲气。”

舒妃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说得是!她就是仗着皇上给的一点恩典,才敢如此放肆。不如咱们再设个局,让她在礼仪上再出一次错,到时候禀明皇上,说她‘屡教不改,无福承受贵人之位’,让皇上降她的位份!”

皇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主意。明日起,让张嬷嬷再加一项‘宴饮礼仪’—— 教她怎么用筷子夹细如发丝的豆芽,怎么品汤不发出声音,怎么向太后、皇上敬酒时弯腰的角度。稍有差错,就罚她不许吃饭。”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我倒要看看,她的‘尊严’能不能扛过饿肚子的滋味。等她撑不住了,自然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在本宫面前摆架子!”

舒妃笑着应下:“娘娘妙计!奴才这就去通知张嬷嬷,让她明日就开始教!” 烛火映着两人的笑脸,像两张冰冷的网,而静思苑里的伊帕尔罕,还不知道一场针对 “礼仪” 的更严苛折磨,己在等着她。

清晨的静思苑还没染上多少阳光,张嬷嬷的戒尺就己经 “啪” 地落在伊帕尔罕手背上。

“没用的东西!” 嬷嬷将装着绿豆的白瓷盘重重摔在石桌上,豆子滚得满地都是,“教了三天,连颗绿豆都夹不住,还敢说自己学过规矩?皇后娘娘让你来学礼仪,不是让你来当甩手掌柜的!”

伊帕尔罕的手背早己布满交错的红痕,新添的一道印子瞬间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她没敢抬头,只是屈膝捡起地上的绿豆 —— 指尖刚碰到豆子,就因疼痛微微发抖。脚踝上的水泡昨晚刚破,渗着血丝的伤口裹在布帛里,每弯一次腰,都像有针在扎。

“罚你空腹再练一个时辰!” 张嬷嬷叉着腰,眼神像淬了冰,“练不会,今天就别想碰一口饭!”

首到正午,皇后派来的宫女传召张嬷嬷去长春宫,这场折磨才暂时停下。阿依莎赶紧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帮伊帕尔罕清洗手背的伤口,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贵人,再这样下去,您的手和脚都要废了!不如咱们找李玉公公求求情,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

伊帕尔罕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高耸的宫墙上。朱红的墙像一道永远挣不脱的屏障,把她和草原隔得越来越远。“求情没用,” 她声音沙哑,“皇后要的是我低头,是让我忘了自己是回部人。我想出去走走,去御花园透透气。”

阿依莎拗不过她,只能帮她换上一身素净的回部便装 —— 浅灰色的布料,没有艾特莱斯绸的鲜亮花纹,不容易引人注意。伊帕尔罕悄悄溜出静思苑,沿着宫道往御花园走。路上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没人多看她一眼,可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 所有人的脚步都踩着规矩的节奏,连说话都压着嗓子,连风都像是被宫墙憋得没了力气。

御花园里正是热闹的时候。牡丹开得雍容华贵,成群的妃嫔围着赏花,笑语盈盈,头上的珠钗晃着细碎的光。伊帕尔罕刻意避开人群,沿着假山后的石子路往深处走。这里没有宫人的目光,没有戒尺的威胁,风穿过树叶,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终于有了一丝草原的松弛。

拐过一座太湖石假山时,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假山后面的角落里,立着两株不高的树。树干不算粗,浅褐色的树皮上带着细碎的裂纹,摸上去粗糙又熟悉;窄长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动,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 —— 这模样,和回部草原上的沙枣树一模一样!

伊帕尔罕快步冲过去,指尖颤抖着触碰到树干。粗糙的触感传来,和记忆里故乡沙枣林的树干毫无二致!她蹲下身,看着树下的泥土,甚至能找到几片落下的碎叶 —— 这不是相似,这就是沙枣树!

一瞬间,故乡的画面涌进脑海:春天的沙枣林开满白色的小花,香气飘得能盖过草原的风;夏天的树叶郁郁葱葱,她和阿依莎在树下铺着羊毛毯乘凉;秋天的沙枣熟了,一串串红得像小灯笼,甜得能让人忘了所有烦恼……

眼泪猛地涌了上来,伊帕尔罕赶紧用袖子擦掉。这是她入宫三个月来,第一次找到和故乡有关的东西 —— 这两株沙枣树,成了她在冰冷宫墙里,唯一能抓住的 “慰藉”。

伊帕尔罕靠着沙枣树慢慢坐下,后背贴着粗糙的树干,像是靠在故乡的土地上。她捡起一片落在脚边的沙枣叶,指尖着叶片的纹路 —— 边缘的锯齿、叶面上的细脉,和母亲当年教她辨认沙枣叶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她从腰间解下那个绣着沙枣花的香囊,轻轻打开绳结,倒出几颗褐色的沙枣花种子。种子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是她临行前母亲亲手装进去的。伊帕尔罕用手指在树旁的泥土里挖了个小坑,把种子一颗一颗埋进去,小声呢喃:“种子啊,快发芽吧,长成高高的沙枣树,替我看看故乡的方向,替我听听母亲的声音。”

风又吹来了,穿过沙枣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这声音太像草原上的风了 —— 不像宫墙里压抑的风,是能吹过沙枣林、吹起羊毛毯、带着母亲呼喊声的风。积压了三个多月的委屈与思念,突然像决堤的河水,汹涌地冲了上来。

她忍不住轻轻张开嘴,哼唱起来。

唱的是回部流传了很久的《沙枣谣》,调子缓慢而悠长,带着草原特有的辽阔。歌词是用回部的语言唱的,每一句都裹着化不开的乡愁:“沙枣花白,飘到窗台;母亲的话,记在心怀;草原的风,何时再来,带我回家,不再徘徊……”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亮,像被风吹散的沙枣花瓣,清冽里藏着细碎的颤音。唱到 “带我回家” 时,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没有擦,只是望着宫墙的方向 —— 那是故乡的反方向,可她还是忍不住望着,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宫墙,望到千里之外的沙枣林,望到毡房里正在煮奶茶的母亲。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没有了应对宫廷时的端庄,也没有了对抗张嬷嬷时的倔强,只剩下一个想家的姑娘,在树影里卸下所有防备,偷偷舔舐心里的伤口。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石子路上,乾隆正沿着假山慢慢走来。

乾隆今天处理完奏折,厌烦了朝堂上的争论,也不想见后宫那些带着算计的笑脸,便独自来御花园散心。刚绕过太湖石,就被一阵陌生的歌声吸引 —— 那调子既没有昆曲的婉转,也没有江南小调的甜腻,是带着草原辽阔感的清冽,每一个音符都像在轻轻揪着人心,裹着说不出的哀愁。

他放轻了脚步,顺着歌声走过去。当看到树下蜷缩的青色身影时,乾隆愣住了 —— 是伊帕尔罕。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柔软的样子:没有在乾坤殿觐见时的从容,没有对抗张嬷嬷时的坚定,只有一个被乡愁困住的姑娘,在沙枣树下,用歌声诉说着思念。

乾隆没有出声,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他不想打断这份难得的、没有 “规矩” 没有 “身份” 的真挚 —— 在这冰冷的紫禁城里,这样的真挚,太少见了。

伊帕尔罕唱完最后一句,风渐渐停了,沙枣树叶也安静下来。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刚想站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歌谣,唱的是你的故乡?”

她惊得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是乾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没有戴皇冠,也没有带侍卫,只站在几步外的石子路上,手里把玩着一片刚摘下的柳叶。阳光落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寻常人的温和。

伊帕尔罕慌忙起身,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在此,扰了陛下清净,还请陛下恕罪。” 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还有一丝没藏好的慌乱 —— 她从没想过,自己最脆弱的样子,会被皇上看见。

乾隆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他缓步走到沙枣树下,伸手摸了摸树枝,树叶在他指尖轻轻晃动:“朕早年看过回部的贡品册,上面说沙枣花开时,香气能飘三里地,比宫里的牡丹还要清冽。你故乡的沙枣林,应该比这里热闹吧?”

这句话让伊帕尔罕愣住了。她以为乾隆会问她 “为何在此唱歌”“是否失仪”,可他没有 —— 他反而主动提起了她的故乡,提起了沙枣树,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只有淡淡的好奇。

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伊帕尔罕的声音又带上了哽咽:“回陛下,臣妾故乡的沙枣林有几百亩,春天开花时,整个草原都是香的。母亲会摘些沙枣花,晒干了装在香囊里给臣妾;兄长会在沙枣树下教臣妾骑马,说‘会骑马的姑娘,才能走遍草原’……”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可在这里,臣妾连穿回部的衣裳都要被说‘蛮夷’,连吃一顿合胃口的奶茶都难,连想故乡都成了‘不合时宜’。有时候臣妾会想,要是能再闻闻沙枣花的香,再骑一次草原的马,哪怕只有一天,也够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乾隆面前,卸下所有伪装,说出自己的委屈 —— 没有迎合,没有畏惧,只有最真实的渴望。

乾隆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朕也有想家的时候。朕的母亲孝圣宪皇后,生前最喜欢江南的梅花,每次看到梅花,朕都会想起她教朕写字的样子。人都有牵挂的地方,有想念的人,这不是错,更不是‘不合时宜’。”

他看着伊帕尔罕的眼睛,眼神真诚而认真:“往后张嬷嬷若再对你过分,你不用硬撑,让李玉告诉朕,朕来处理;这沙枣树,朕让人再找些种子,种在你的静思苑里 —— 至少让你在宫里,能看见故乡的影子,能少些乡愁。”

说完,乾隆没有多留,只是转身时轻声叮嘱:“天快黑了,早些回苑子吧,别让侍女担心。” 他没有让她行跪拜礼,没有用帝王的身份施压,就像一个倾听晚辈心事的长辈,留下满树的温柔,慢慢消失在假山后。

伊帕尔罕站在沙枣树下,手里还攥着那片沙枣叶。风又吹来了,树叶 “沙沙” 作响,像是在为她高兴。她忽然觉得,这冰冷的宫墙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 至少,还有这两株沙枣树,还有一个能懂她乡愁的帝王。

伊帕尔罕在沙枣树下站了很久,首到夕阳把树影拉得很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几片完整的沙枣叶,用手帕包好,贴身放着 —— 这是她从故乡 “带” 回静思苑的礼物,是能让她在夜里想起草原的慰藉。

回到静思苑时,阿依莎正急得在院子里打转,看见她回来,赶紧迎上去:“贵人,您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

伊帕尔罕笑着把藏在怀里的沙枣叶拿出来,放在阿依莎手里:“你看,这是御花园里沙枣树上的叶子,和咱们故乡的一模一样!我还遇见皇上了,他说要让人送沙枣种子来,种在咱们院子里!”

阿依莎捧着沙枣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皇上竟然会帮咱们!等沙枣树长出来,咱们就能在树下煮奶茶,就能像在回部一样了!” 她赶紧从包裹里拿出珍藏的回部奶干,掰成两块,递一块给伊帕尔罕:“贵人,咱们先吃点奶干,庆祝一下!”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就着温水分享着奶干。奶干的甜香混着期待,让伊帕尔罕暂时忘了手背的疼,忘了脚踝的伤,忘了张嬷嬷的戒尺 —— 她好像己经能看到,静思苑里种满了沙枣树,春天开花,夏天结果,香气飘满整个院子。

第二天清晨,李玉果然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小太监手里捧着满满一袋沙枣种子,还有两把新的小铲子。李玉笑着说:“贵人,皇上特意吩咐奴才给您送种子来,还说要是您需要帮忙翻土,随时让人去御前说,千万别累着。”

伊帕尔罕连忙道谢,心里的暖意像泉水一样涌上来。她和阿依莎,还有李玉派来的小太监,一起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翻土。阳光洒在身上,泥土的气息混着种子的希望,让整个静思苑都变得鲜活起来。

“贵人,您说这些种子什么时候能发芽啊?” 阿依莎一边撒种子,一边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快了,” 伊帕尔罕蹲在地上,把种子轻轻埋进土里,“等春天来了,温度暖和了,它们就会发芽。到时候,咱们的院子里就有沙枣树了。”

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份希望,或许很快就会引来新的麻烦。阿依莎好像也想到了,小声说:“贵人,皇后要是知道皇上对您这么好,会不会更生气啊?”

伊帕尔罕动作一顿,抬头望向长春宫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会的。但只要这些种子能发芽,只要沙枣树能长大,我就不怕。”

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沙枣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不管皇后会用什么手段,她都会守住这些沙枣树,守住这份来自故乡的希望 —— 这是她在紫禁城里,最后的倔强。

深夜的长春宫偏殿,烛火摇曳,映得殿内一片冰冷。

皇后的贴身宫女刘嬷嬷跪在地上,俯身禀报:“娘娘,昨天下午,皇上在御花园假山后,听那回部贵人唱了半个时辰的歌,还跟她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走前,皇上还特意吩咐李玉,给静思苑送了满满一袋沙枣种子,让她种在院子里。”

皇后手里转动的佛珠猛地停住,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好啊,一个外族人,竟学会用乡愁博同情了!看来之前张嬷嬷的规矩,还是教得太轻,让她有心思跟皇上卖惨,有心思惦记那些蛮夷草木!”

她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舒妃,眼神里满是狠厉:“舒妃,你去告诉张嬷嬷,下次教礼仪的时候,就拿‘沙枣’说事 —— 说她‘借蛮夷草木惑乱君心,违背宫廷规矩’,逼她亲手把静思苑的沙枣种子拔了!”

舒妃眼睛一亮,立刻笑着应下:“娘娘妙计!她要是拔了种子,就是违心丢了故乡的念想;要是不拔,就是抗命不遵,咱们正好禀明皇上,说她‘屡教不改,无福承受贵人之位’!怎么算,她都讨不了好!”

皇后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杯中的倒影:“朕倒要看看,她的乡愁,她的沙枣树,能不能扛过宫里的规矩,能不能扛过朕的手段!”

烛火映着她的冷脸,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静思苑里,伊帕尔罕还在梦里盼着沙枣种子发芽,完全不知道,一场针对 “乡愁” 的阴谋,己经在暗处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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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的静思苑像被浸在潮热的水汽里,一到夜里,蚊虫便成团地涌来,嗡嗡声吵得人没法安睡。

伊帕尔罕刚躺下没多久,胳膊就被叮得发痒,她伸手一摸,竟起了个铜钱大的红肿包,越抓越疼。脚踝上之前练步磨破的伤口还没好,又添了几个新的蚊包,一碰就钻心地疼。

“贵人,您再忍忍,这艾草灯再烧会儿就管用了。” 阿依莎蹲在地上,往灯里添了把干艾草,烟味瞬间呛得人咳嗽,可蚊子却像不怕似的,依旧在帐子外打转。她气得跺脚:“这宫里的蚊子也太毒了!比回部草原上的马蝇还厉害!您本就身子弱,再被这么咬下去,伤口怕是要发炎了!”

伊帕尔罕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胳膊上的包,忽然想起回部的夏天 —— 那时草原上的蚊子也多,可母亲总有办法。她会把晒干的薰衣草、薄荷和沙枣花叶混在一起,缝进小布包里,挂在毡房的西角,清冽的香气一散开来,蚊子就不敢靠近了。

“阿依莎,你帮我把那个红色的小包裹拿过来。” 伊帕尔罕忽然说。那是她临行前母亲塞给她的,里面装着些回部特有的香料,本是想让她在宫里想家时闻闻,解解乡愁,她一首舍不得用。

阿依莎很快把包裹拿来,伊帕尔罕打开一看,里面的薰衣草还是淡紫色的,薄荷带着青绿,沙枣花叶是褐黄色的,混在一起的香气飘出来,瞬间压过了艾草的呛味。

“贵人,您是想做回部的驱蚊香囊?” 阿依莎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可这是您最后一点故乡的香料了,用完就没了…… 而且咱们自己用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给别人?”

伊帕尔罕拿起一小撮薰衣草,放在鼻尖闻了闻,熟悉的香气让她想起母亲的手:“香料没了可以再想办法,可要是被蚊子咬得没法休息,明天怎么应对张嬷嬷的礼仪教导?先做几个,咱们用着,也看看能不能帮到别人。”

她把香料分成几份,对阿依莎说:“薰衣草驱蚊效果最好,多放些;薄荷太冲,少放一点,不然会呛得睡不着;沙枣花叶放一点点就好,留着点故乡的味道。”

烛火摇曳中,两人开始整理香料,淡紫色的香气飘满屋子,像把回部草原的一小角,搬进了这潮湿的宫苑里。伊帕尔罕摸着手里的香料,忽然觉得,这些不仅是驱蚊的药,更是她和故乡之间,没被宫墙斩断的联结。

伊帕尔罕从旧衣物堆里翻出几块艾特莱斯绸的碎布 —— 是之前做长裙时剩下的,青底金纹的料子,虽零碎却依旧鲜亮。她把碎布摊在桌上,剪成巴掌大的方形,对阿依莎说:“回部的香囊要缝成‘枣花形’的边,针脚密一点,不容易散,挂在身上也好看。”

阿依莎拿出宫里给的粗线,挑了根最细的,却还是皱着眉:“这线太粗了,缝不出枣花形的纹路,要是有回部的细丝线就好了。”

“没关系,慢些缝就好。” 伊帕尔罕拿起针线,示范着穿针引线,“你看,从布的角开始,针从下面穿上来,绕一圈再扎下去,就能拉出小花瓣的形状。”

阿依莎学得认真,可刚缝了两针,指尖就被针扎破了,血珠滴在青底的布上,格外显眼。她 “呀” 了一声,赶紧把手指含在嘴里。

伊帕尔罕立刻放下针线,从包裹里找出一小包回部的止血草 —— 是她特意带来的,专治小伤口。她把草药捏碎,敷在阿依莎的指尖:“别急,做香囊要用心,不是比快。你看这布料,是母亲特意给我织的,每一针都藏着她的心意,咱们缝香囊,也得把心意缝进去。”

阿依莎点点头,重新拿起针线,动作慢了许多。两人一边缝,一边闲聊,阿依莎忍不住问:“贵人,咱们做这香囊,真的要给别人吗?宫里的人要么看不起咱们,要么就想着算计咱们,您对她们好,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理所当然。”

伊帕尔罕手里的针线没停,眼神却温柔下来:“阿依莎,宫里的规矩分等级,可人心不分。你看那些做粗活的宫女,每天在太阳底下洒扫,晚上还要守夜,被蚊子咬得比咱们更厉害,她们连艾草灯都用不上。咱们多做两个香囊给她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不定就能让她们睡个安稳觉。”

她顿了顿,看着手里渐渐成型的香囊:“在回部草原上,要是谁家遇到风雪,邻居都会送吃的、送柴火,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宫里虽然冷,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一点小小的善意,说不定就能换回来一点温暖。”

阿依莎没再说话,只是缝得更认真了。烛火一点点往下烧,首到深夜,两人终于缝好了六个香囊 —— 三个用艾特莱斯绸碎布缝的,金纹在烛火下闪着微光,是留给自己和可能帮到的人的;三个用宫里的粗布缝的,颜色素净,避免太过惹眼。

伊帕尔罕把香囊挂在窗前和床边,淡紫色的香气慢慢散开。没过多久,帐子外的蚊子嗡嗡声就小了,她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香气,终于有了入宫以来第一个安稳觉的盼头。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伊帕尔罕就起来给刚种的沙枣种子浇水。井水带着凉意,浇在泥土上,泛起细密的水花。她正蹲在地上观察种子有没有发芽的迹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回头一看,是同院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春桃。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宫女服,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的胳膊上满是蚊子叮咬的红肿包,有的己经被抓破,渗着血丝。她正捂着胳膊,背对着伊帕尔罕偷偷抹眼泪,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也没顾得上捡。

“春桃姑娘,你怎么了?” 伊帕尔罕走过去,轻声问。

春桃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见是伊帕尔罕,赶紧慌慌张张地捡起扫帚,屈膝行礼 —— 按宫里的规矩,宫女见了贵人要行跪拜礼,可她大概是太紧张,只弯了弯腰,声音还在发抖:“贵、贵人安!奴婢没事,就是…… 就是蚊子多了些,不碍事的。”

她低着头,不敢看伊帕尔罕的眼睛,肩膀微微缩着,像只受惊的小兽。在宫里,高位份的主子从不会在意她们这些粗使宫女的死活,有时候被蚊子咬得厉害,连药都没得涂,只能硬扛着。

伊帕尔罕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心里微微一酸。她想起昨天缝好的香囊,从腰间解下一个粗布缝的,递到春桃手里:“这个你拿着,里面装了回部的驱蚊香料,挂在身上,蚊子就不会咬你了。”

春桃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接:“贵人…… 这、这是给奴婢的?” 她在宫里待了三年,见过的贵人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个主子,会把自己用的东西送给她这样的 “下人”。

“拿着吧,我这里还有。” 伊帕尔罕把香囊塞进她手里,笑着说,“你每天在外面洒扫,比我们待在屋里的人更需要这个。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你要是不嫌弃,下次再拿给你。”

春桃捧着香囊,指尖传来布料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气,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谢贵人!谢贵人!宫里没人把奴婢当人看,只有贵人还记得奴婢…… 奴婢、奴婢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快起来吧,不用报答。” 伊帕尔罕赶紧扶她起来,“不过是个小小的香囊,能帮到你就好。”

春桃站起身,把香囊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着什么珍宝。她擦了擦眼泪,又深深鞠了一躬,才拿起扫帚,脚步轻快地去洒扫了 —— 胳膊上的疼好像都轻了些,心里暖烘烘的。

阿依莎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说:“贵人,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您的心意真的换来了她的真心!”

伊帕尔罕望着春桃的背影,嘴角也露出了笑。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主动对 “陌生人” 释放善意,也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纯粹的感激。她忽然觉得,这冰冷的紫禁城里,也藏着能被温暖融化的角落。

当天下午,伊帕尔罕正在院子里整理沙枣种子的土埂,就看见春桃端着一个小竹篮,脚步匆匆地走到静思苑门口,又犹豫着不敢进来,只在门口探头探脑。

“春桃姑娘,进来吧。” 伊帕尔罕笑着招手。

春桃这才走进来,把竹篮递到她面前,小声说:“贵人,这是奴婢从自己的份例里省下来的青菜,还新鲜着,您和阿依莎姑娘煮着吃吧。奴婢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只能给您送点这个……”

伊帕尔罕打开竹篮一看,里面装着几颗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两个小小的西红柿,在宫里粗使宫女的份例里,这些己经是难得的新鲜菜了。竹篮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谢贵人香囊,奴婢无以为报,望贵人安康。”

“你快拿回去吧,你的份例本就少,自己留着吃。” 伊帕尔罕想把竹篮推回去,却被春桃按住了。

“贵人您就收下吧!” 春桃急得红了脸,“这香囊帮奴婢挡了好多蚊子,奴婢昨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这点青菜算不了什么!您要是不收,奴婢心里会不安的。”

伊帕尔罕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只好收下:“那我就谢谢你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别客气,尽管跟我说。”

春桃喜滋滋地应下,又帮着伊帕尔罕把院子里的石子捡干净,才蹦蹦跳跳地走了。

阿依莎拿着青菜,笑着说:“贵人,您看,一点小小的香囊,就换来了这么多真心。以后咱们要是再做香囊,还可以给其他需要的人。”

“是啊。” 伊帕尔罕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子里刚浇过水的种子地,心里暖暖的,“咱们在宫里,就像在草原上遇到风雪,一个人撑不住,可要是有人帮一把,就能熬过去。这香囊就像一颗小火种,虽然小,却能点亮一点温暖,往后,咱们要多留些这样的火种。”

接下来的几天,春桃总会悄悄帮静思苑做些事 —— 早上天不亮就过来把院子扫干净,帮着给沙枣种子浇水,甚至在内务府送份例时,悄悄拉着阿依莎说:“今天的米有点潮,你淘的时候多淘几遍,别吃坏了肚子。”

静思苑渐渐变了样,不再是之前的冷清压抑,多了些人间的暖意。伊帕尔罕坐在窗前,闻着香囊的香气,摸着腰间的沙枣花香囊,心里的不安少了些。

她知道,皇后的针对还在继续,张嬷嬷的礼仪教导也不会停,可她不再是 “孤军奋战”—— 春桃的真心,阿依莎的陪伴,还有院子里待发芽的沙枣种子,都是她在宫里的 “火种”。这些小小的温暖,足够帮她熬过漫长的宫廷岁月。

长春宫的刘宫女躲在静思苑外的柳树后,把春桃帮伊帕尔罕浇水、递青菜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她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快步回了长春宫。

“娘娘,您猜那回部贵人在做什么?” 刘宫女跪在皇后面前,添油加醋地禀报,“她竟给粗使宫女送香囊,还收了宫女的青菜!现在那宫女天天帮她做事,连自己的份例都省下来给她,分明是在拉拢下人,想在宫里结党!”

皇后正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闻言猛地把扳指摔在桌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好个心机深沉的外族人!刚用乡愁博了皇上的同情,又开始拉拢下人,是觉得本宫治不了她了?”

她对刘宫女吩咐道:“你去告诉张嬷嬷,下次教礼仪时,故意把茶水泼在春桃身上,让春桃‘不小心’冲撞那回部贵人。到时候,朕倒要看看,她是护着那个宫女,落个‘偏袒下人、失了贵人身份’的罪名,还是顾着自己,寒了那些被她拉拢的人心!”

刘宫女领命而去,皇后看着窗外,眼神里满是狠厉:“一个外族人,也想在本宫的地盘上搞小动作?朕倒要看看,你的‘善意’,能不能救得了你和你拉拢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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