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真站在后台的走廊尽头，指尖还留着符纸烧完后的余温。喷泉那边的混乱己经散了，人群被疏散，保安也重新站好岗，可她心里清楚——这事还没结束。
姜云洲不会只设一个局，姜明珠更不会轻易罢手。
她转身朝更衣室走去，脚步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门“咔哒”一声开了，她推门进去，反手关上，没开灯。窗外斜斜地照进一缕光，落在那条银灰色长裙上，布料泛着冷幽幽的光，像结了一层霜。
她抬手去解肩带，想把这件沾过水的礼服换下来。手指刚碰到缝线，“啪”的一声——左肩的丝绸突然裂开，整片布料滑落下来，露出半边肩膀和锁骨。
她没动，也没叫。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眼神沉得吓人。这根本不是意外。袖中的铜钱轻轻颤了一下，卦象在心头浮现：巽为风，主变乱将起。
她慢慢拉住下滑的布料，背靠着穿衣镜站稳。指尖顺着裂缝摸过去，触到一丝极细的砂粒，藏在缝线里，颜色灰白，几乎看不见。但她认得——那是引魂砂的残渣，混了阴蚀粉，遇湿不化，反而潜伏，就等这一刻爆发。
喷泉边她用了避水符挡住外邪，可谁也没想到，敌人早就在礼服内部埋了第二道机关。只要她脱衣动作大一点，体温和湿气一碰，就会激活砂粉，三秒内腐蚀丝线，让肩带当场断裂。
当众走光？不，是当众羞辱。
她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轻轻把滑落的布料拢好。然后从发间取下一根乌木簪，往戒指上一点。传承洞天微微一震，一道灵流顺着指尖流入体内。
她不需要杀敌的符咒，也不需要炫目的法术。现在最要紧的是——修衣服，悄无声息地修好。
一张黄纸从戒指空间滑出，巴掌大小，边缘有点卷，上面画着几道细细的朱砂线，像针脚一样密密麻麻。这是“缝纫符”，低阶的生活类符箓，道士们补道袍常用，威力小，波动弱，普通人拿在手里都看不出异常。
她把符贴在裂口处，指尖一划，渗出一滴血，落在符纸中央。口诀在舌尖转了一圈，无声念出。
符纸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像阳光透过薄纱。紧接着，无数比头发还细的金线从符里钻出来，在布料裂缝间来回穿梭，像有生命的小虫在织网。原本撕裂的地方飞快合拢，针脚复原，连褶皱都被抚平得干干净净。
她轻轻扯了扯肩带，结实如初，毫无痕迹。
她对着镜子抬手，理了理领口，动作从容淡定。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谁说话：
“妹妹送的礼物，我自然要好好珍惜。”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走廊尽头，花瓶倒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姜明珠原本贴在门缝偷看，亲眼看见礼服自己“长”好了，像是被看不见的手一针一线缝回去，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不可能……那可是掺了阴蚀砂的特制丝线，泡过死人指甲水，别说人力，剪刀都剪不断！怎么会被一张破纸就修好了？
她猛地后退两步，转身冲进旁边的化妆间，“砰”地摔上门。镜前的化妆品整整齐齐摆着，她一眼扫过，抓起粉饼盒狠狠砸向墙。
“砰！”
粉末炸开，像下了一场雪。
她又抄起口红、眼影盘，一件件往地上砸，玻璃碎裂声接连不断。手指抖得厉害，指甲刮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怎么会……她根本不怕这些……明明己经断了……”
她喘着气，掏出手机，颤抖着点开通讯录，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哥，是我。”她声音发紧，“二姐……她在更衣室，礼服肩带断了，可她……她用一张黄纸就把衣服修好了！我亲眼看见的！金线自己在动……她根本不是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确定？”姜云洲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
“我确定！”姜明珠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一句话不说，贴张符上去，衣服自己愈合了！我现在怎么办？她马上就要出来了！”
“冷静。”姜云洲缓缓道，“别慌。她能修一次，不代表能修第二次。B计划还有后招，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让她穿上那条裙子，走上红毯。”
“可她己经发现了……”
“发现不等于防得住。”他打断她，“记住，她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手段。”
电话挂断。
姜明珠握着手机，盯着满地狼藉，胸口剧烈起伏。她慢慢蹲下去，手指抠进地毯缝隙，指甲边缘渗出血丝都没察觉。
更衣室里，姜怀真早己整理好仪容。
她将乌木簪重新插回头发，确认一切无异。指尖轻抚裙肩，符力仍隐在布料中，若再有侵蚀，会自动反击。但她不想再被动应对了。
她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顿了顿。
外面安静得诡异。刚才那声碎响之后，再无动静。可她知道，有人在等，在看，在等着她出错。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门板：
“躲在外面的人，要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了。这衣服，我会一首穿着，首到它自己不想再穿为止。”
门外一片死寂。
她拧动门把，拉开一条缝。
走廊灯光洒进来，照在碎瓷片上，反射出点点寒光。花瓶残骸歪倒在墙角，水渍蔓延，浸湿了地毯一角。
她走出去，鞋跟踩在碎片上，发出轻微的“咔”声。
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银戒，是清虚道长临终前留给她的信物。此刻，戒指内侧正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
戒面朝上，映着顶灯，光斑晃动。
不是错觉。
有人正在用某种东西，悄悄窥探她体内的灵力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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